这话一出, 寝宫里的人都震惊了,任是谁都能听出琼娘话里的大不敬。
皇帝肯再次为她主持婚事, 乃是天大的脸面, 无上的隆宠。可是这琼娘是吃了熊心豹胆了吗?
竟敢这般当着万岁的面无力驳斥。
见嘉康帝的脸阴沉下来, 琼娘毫不畏缩,只抬起头坦然地望着嘉康帝道:“我此番入宫,便是要想万岁请旨,将琅王手下三司的水军调配与我, 我要亲赴灾地, 找寻琅王。无论生死,我都要带他回来。”
琼娘说话的音量不高,可是一字一句却铿锵有力。
一旁的大皇子忍不住说道:“公主,你这般言语, 当着真是不敬, 可是罔顾父王的一片好心?”
二皇子刘剡这时也不紧不慢道:“此前, 父王也已经拍了先后十批人马搜寻,可是都未及到, 而本王也带着船队亲自去搜寻了。据当地人讲, 当时江面出现了龙吸水的异象。无论多大的船, 在江面上都被掀翻了,甚至有些船被吸到半空又被狠狠扔甩在江岸边,摔得是四分五裂……那种情形, 是无人能生还的。”
琼娘狠狠地握住手心, 恭谨地向万岁又磕头道:“我与琅王夫妻一场, 他是我孩儿的父亲,这点死却不会改变,若他死,我定当替他守节,还望陛下成全义妹的这点念想,我定然要找寻到他。”
“陛下,难得这孩子这般有心,便是准了吧。”就在这时太后的声音在宫门口响起。
不知什么时候,太后也来到了寝宫,正听见了琼娘慷慨陈词的一幕。
有太后在,皇帝自然不好再说什么。而且方才二皇子的话也实在又触动了他的伤心处,若是琼娘不急着嫁人,那么两个孙儿总归不会落在别人家中,认主归宗的事情,来日方长。而琼娘苦求要去江患灾区的事情,在太后的坚持下,他也恩准了。
当琼娘抱着两个孩儿从寝宫里出来,太后吩咐身边的田嬷嬷帮着她抱着孩儿,并对她说:“万岁这几日心内烦忧,你当时理解。他那般言语的原意,也并不是要有意欺辱你们孤儿寡妇,不过是急着想让这两个孩子姓刘罢了。你不愿意,有母后在,自然不叫你为难。”
太后的言语不多,却叫琼娘心里一宽,她自是感激地向义母道谢。
不过转身时,正看见二皇子从寝宫出来,正立在拐角处,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太后的话。
琼娘自是头也不回地带着自己的丫鬟与一对孩儿出宫了。
二皇子立在宫角处,看着琼娘婀娜的背影,眼睛不由得狠狠一眯,觉得这琼娘此时倒是短了聪明,竟是这般不识抬举。
不过她要去也好,现在那江岸边许多村屋被毁,陡然生出许多的流民,乱得很。
而他负责协理找寻楚邪的下落,在江岸两旁安排了不少人马,明面是找寻楚邪,实则也是怕楚邪死里逃生,折返回京。他暗地里已经向自己的死士下令,只要见到楚邪杀无赦,尸体扔入江中便好,但绝对不能让他活着回京或者折返江东。
心里这般想着,本该是心安的。可是今日琼娘的话里有一句,也是勾起了他的心魔。
是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愿这前世里唯一阻碍了他皇权之路的隐患彻底消失不见。
再说琼娘,这边得了圣旨后便着说准备前往灾区的事宜。既然太后的话在,她倒是不好先叫公孙无奕带着自己父母还有儿女先走了。
若是真这般不言不语地走,想来皇帝那边也会横生枝节,当务之急,要先找到楚邪再说。
她当初之所以向皇帝求来三司的兵马,只因为这些都是与楚邪相处甚久的下属,有不少人都曾经到王府吃酒,琼娘作为王妃也是打过照面的,从楚邪的嘴里也清楚这些个部将的人品,便是拣选那些忠厚可靠之人,整编成船队,前往找寻。
而公孙无奕自然也带着熟谙水性的部下跟随琼娘前往。
琼娘复又洗净红妆脱下罗裙,身着男装,也不乘轿,只跟着公孙无奕他们一起骑马,现自从陆路进发,沿江而下,顺流找寻。
当亲临到了灾区时,琼娘才发现,二皇子的话中,有一部分是属实的——这次的灾情实在是严重。沿途大部分的房屋倒塌,许多灾民流离失所。
琼娘甚至还看到有人拼命地攀爬高树,想要取下枝头悬挂着的死羊来吃。
但凡天灾人祸时,总有趁火打劫的,不过这些宵小一看琼娘马队个个都是是人高马大,身佩长剑短刀,自然不敢靠前。
而琼娘到了灾区最重之地,便下马上船。
这里叫牛尾镇,因为江水到了此处水口骤然变窄,分流,因此而得名。
因为水窄,此处被一早搜寻的人挂上了三层的大网,用来拦截顺流而下的尸首。
不过尸体打,打捞上来不少,可是都没有见到有琅王特征的尸首。
琼娘又问有没有发现常进等琅王的随从,公孙无奕说,他来后又看了一遍,琅王身边的人都无发现。
琼娘听闻了此话,心里略稳了稳。若是他们都不再的话,至少说他们并没有在水中丧生。
秉持着这般想法,她现在安心,然后又命人去搜寻龙吸水的落风点,看看有没有人从天而降,若是琅王他们被风卷中,侥幸落到房顶,树枝上也不一定丧生,说不定落得偏僻又受了伤,无法与官府中人联络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就在搜寻如火如荼地进行时,那尾风竟然又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