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家开了口,哪有不做的道理?
琼娘这边包袱还未及展开,便被唤到了厨下。
别馆的厨房分大厨和小厨,大厨是给别馆上下人等和侍妾们烹制一日三餐的。而小厨专供琅王一人。
琼娘先前在小厨做过糕,工具灶下也算是熟悉。只是满厨房除了一个帮佣的丫鬟和一个烧火的婆子外,再不见其他人。
一问才知,原来的厨子生了病,暂时告假,所以这一日三餐也都要由琼娘顶上。
这五钱银子的厨子也算是物尽其用了。琼娘问那帮厨的丫鬟今日的菜单子,那个叫妙菱的丫鬟爱搭不理地说道:“这些都是主厨拿主意的,我只管切洗,哪里懂得搭配?”
本来厨子生病,这妙菱满心以为今日当由她来掌勺。她在厨下帮佣有段时间了,自认为手艺不错,原该在主子面前露一露脸的。哪里想到来了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娘填充了主厨的空缺,当下心内甚是不服气,自然给不出好颜色。
前些日子,这叫琼娘的女子来厨下烹制糕饼,她与这女子闲谈了几句,知道她乃是镇上崔家糕饼铺子的女儿,心里不由得看轻了这商户的女儿几分。
妙菱乃是家养的奴才,她的爹爹是琅王府里的车夫,曾经给老王爷驾了十年的马车。琅王不喜贴身侍女伺候,只在身边养了两个小厮。想要离主子近些,就得谋求个常露脸的差事。小厨房的活计清闲,伙食也好,琅王走到哪里都要带着自己的私厨,月钱丰厚。若不是凭借了自己爹爹的脸面,还真争抢不到这得体的差事。
可好不容易露脸的机会被凭空抢了去,心里的一时起了恼,便想让琼娘丢丢丑。
琅王重口腹之欲,这小镇来的土货懂得什么精细的做法?她便什么也不管,只在一旁等着看笑话便好!
琼娘几句间便察觉到了这位姑娘的不善,她不再去讨没趣,只查看了菜筐里今日送来的瓜果蔬菜,略想一想,就梳理出了省事的菜单。
她先选了一整只拔毛开膛料理好了的肥鸭,用上好的汾酒配五香佐料涂抹腌制,然后在铁锅里铺了一层稻草,再在上面用果木的树枝架好,点燃稻草后,把整鸭放进去盖上木盖熏烤。
在熏鸭的时候,她手脚麻利地切了笋丝配火腿用香油浇汁办了个爽口凉菜。
等生鸭熏好,便要上锅蒸熟,趁这个功夫,琅王点名要吃的糕也和面揉好,一并上了另一个蒸锅。
亏得这些时日,她一直在崔家帮助刘氏做饭,现在的刀工也娴熟了很多。
虽然对琅王的为人做派心存不满。但是她是个做事讲究要样子的人。前世里的好强虽然卸下大半,做事认真的习惯却改不掉了。更何况,前世里那个因为做饭味道不佳,被琅王弄死的厨子在前警示,就算琼娘想要下些“好物”进去也不可能。
所以等鸭熟了后,看到了装盘的乃是塘窑渐变釉子底儿的名贵瓷盘,那做事尽善尽美的毛病又犯了,便不由自主地将切片的鸭子码放整齐,顺手还雕了朵萝卜花上去。
至于剃下的鸭架便熬煮了一个青瓜鲜汤,正好配着糕饼吃。
那妙菱原以为这小娘仓促上阵会手忙加乱。哪曾想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全置办整齐了,更重要的是那鸭肉、凉菜的摆盘无一不透着雅致大气。
妙菱心知就是那原先的大师傅,也没有这般的装盘手艺,不由得心里更加气堵,心道这小娘是从哪学来的手艺?
就在这回琅王的小厮传话,说是叫厨娘将饭菜端到琅王的书房里去。
那妙菱当下忙不迭对琼娘道:“你忙了半天,也该累了,便由我端上去吧。”
琼娘正乐不得,当下说好,便自洗了手,就着方才切剩下的鸭肉还有自己留下的一碗凉菜先吃饭来。
不过她心里存了事情,实在是吃的不多,垫了垫胃后就自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这小院子清静,只她一个人,将从小厨房提回来的一壶温水倒入盆中后,她便擦一擦身子,去一去身上的烟火味。
可是擦洗到一半的时候,院外又有人来唤:“琼娘!王爷命你前去布菜!”
琼娘一边手忙脚乱地将刚刚解开的长发挽起,一边翻出包裹里的襦裙穿在身上,只是心里再次感叹圣上英明,若是早点拘了琅王这妖孽就更好了,免得他为祸人间。
到了书斋时,没看见妙菱、小厮的踪影,只琅王一人坐在香席的地桌旁。她制的几样菜正摆放在桌上,却不见动筷。
琼娘进去后,便跪在香席边等着吩咐,却迟迟不见人唤,只好跪在那里静默不语。静谧的书房里,一时只有琅王翻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