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外凌乱的脚步声渐远,接着传来车子开动摩擦地面的刺耳声,而老人还在院中怒道:“老赵,赶紧开车给我把那个兔崽子抓回来!”
随着有人应声说好,似乎一出没头没尾的事件到此落幕。
乔奈一头雾水地关上窗,坐回座位将写给奶奶的信认真收尾,没过多久房门被人敲响:“乔奈,还没睡?”
是梁贞。
乔奈开门,看见梁贞在扣大衣外套的扣子,“这么晚梁叔叔要去哪?”
梁贞笑说:“邻居孟家的小儿子半夜跑了,打电话要我去帮忙找人。”
跑了?乔奈不解,她见梁贞要出门,急急忙忙从衣柜里取下一件长外套穿在睡裙外面,表示她也要去。
她想跟着梁贞,哪里都想跟着,在走廊灯光下,她的眼睛如雨后的花园,湿漉漉的,像刚经历一场风波后,对温暖刻满依恋。
梁贞那到嘴边要她好好睡觉的斥责不忍出口,一只手颤着搭在她的肩膀,只好同意:“好吧,注意别着凉。”
追孟家小儿子的路线是往机场方向,梁贞开车路上顺道接一个人,正是他的好友,乔奈也认识——吴沉羽。
对方上车后看见乔奈在副驾驶位置,便将手里夹的烟碾灭在梁贞递过来的烟灰缸里,嘴上嘻嘻哈哈着道:“孟殷这小子,五年如一日的跑,我看以后孟老爷子够呛。”
小时候铁门高,孟殷矮,跑不远,现在孩子一天天长大,越来越聪明,这不,还会叫上同伙开车带他走。
听到熟悉的名字,乔奈一惊,原来孟殷就是隔壁孟家的小儿子,难怪之前觉得名字耳熟。
对于吴沉羽的调侃,梁贞笑而不语。
“大晚上他也跑不到哪去,”吴沉羽紧了紧外套,“叫上我俩帮忙其实多此一举,你看前面。”
他自己说着,自己贴向前座的座位背,仔细瞅前头,继续:“还真出动警队了!”
乔奈顺着他的视线瞅,可不,前头清一色白蓝相间车队,占据深夜整个空荡的大道上前行,格外醒目,只是没有鸣笛。她年纪小,只纳闷着为什么孩子跑了要这么多警察抓人。
如吴沉羽所言,等他们到达机场附近,警车早包围住其中一辆蔚蓝色的轿车,乔奈不认识车是什么牌子,倒是身边的吴沉羽咂嘴:“啧,好几百万的保时捷,孟殷这次的同伙可以呀!”
机场周围一片空寂,行人和路过的车辆寥寥,若是一般人看这兴师动众的架势,准误以为追缉了不得的罪犯。
名车的车门在众目睽睽下终于打开,先是一条长腿伸出,再探出半个身子,接着站定,对方淡定地关上车门,压根不觉得自己是让大家大晚上不睡觉的罪魁祸首。
“孟殷,”乔奈刚张嘴,已经有人盖过她的声音呼出声,那人头戴安全帽,骑在带警徽的摩的上长腿一扫,轻松下车,他走到孟殷前,声音严厉:“回去!”
惨白的路灯光下,孟殷还是白天的一身蓝色校服,他的肤色几近透明,加上由于五官的比例完美,更不像一个真人。
他毫无表情地不说话。
开口的人无奈了,嘱咐旁边的同事:“押他上警车。”
在大人们看来,孟殷很是温顺,不像做出离家出走这离谱事的孩子,没人多说指责的话,他被带走后,警车来得快去的也快,只剩下那辆蔚蓝色的保时捷孤零零的停在道路中央。
吴沉羽敲这车的窗口,“有人在吗?”
自然是有的,车窗摇下,一张女人漂亮的脸露出来,因为一头乌黑的卷发,整个人都充满成熟的风韵,柳眉微淡,眸如秋水。
女人轻轻斜了吴沉羽一眼。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嘿,”吴沉羽摸摸吃了尾气的鼻子,对着车远去的方向不知作何言论。
梁贞适时拍拍他的肩,“我们也回去吧。”
一行人原路返回,路上乔奈不放心地问:“梁叔叔,孟殷会安全回家吗?”
得到梁贞肯定的答复后她略略松口气,睡前她打开窗盯着隔壁的动静,隔壁别墅的灯光一直是亮着的,直到她上床睡觉前都是一样。
这晚她没有无梦,也没有梦见草原,而是高高的楼台上,一道蓝色的清瘦影子迎风摇摇欲坠。
“别!”她疾呼。
那影子转过身,惨白的月色下是张惊艳的脸。
看清是谁,她紧张地又一次喊道:“孟殷,别跳!”
高台下汹涌的黑色海浪在拍打,随身要将孟殷吞没,对方的沉默和印象里有些不同。
对了,她看出来了,孟殷的脸上从来没有表情,可现在他却非常不开心,眼睛里没有任何亮色,乔奈生平第一次在梦里理解到一个词语:悲伤。
第二天醒来,乔奈立马有机会运用到这个新理解的词,她也好悲伤——她竟然上学第二天就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