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来人,护驾,快护驾!”
有内功稍微好点的侍卫拼着腹内内气血翻涌,硬是撑着走到了燕正天身前,稀稀拉拉的站成了一排人墙,抖着手,抖着脚的对蓝玉刀剑相向。
蓝玉却是看也不看这些人一眼,待聚集在长芳殿的侍卫倒下一大片后,他这才笑声嘎然一止,下一刻,目光锐利凶狠的看向面露惊愕之色的韩铖。
“岂岂一个你,竟然敢开口叫我慎言?”
蓝玉冰冷的脸上,唇角翘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话声方落,人已经鹊起兔落般纵身朝韩铖扑了过来,宽大的袍角在永夜里逶迤起一抹刺目的红。
韩铖必竟是千军万马杀出来的人,早在蓝玉纵身大笑放倒一片侍卫时,他已经暗中戒备,此刻果见蓝玉陡然发难,几乎是想也不想的,迎着蓝玉扑来的身影便冲了上去。
一瞬间,众人只看到两抹身影在空中如幻影般交相来往,而随着他们的“嘭嘭嘭”的交手,周遭避之不及的侍卫倒下了一大片不说,就连长芳殿上的琉璃瓦也“噼里啪啦”的碎落一地。
再这样下去,整个皇宫还不得被拆掉?
燕正天正欲吩咐人再去传了侍卫来,却在这时韩铖和蓝玉骤然分了开来。
韩铖捂着胸,脸如白纸的站在那。
而蓝玉,则是低眉垂眸一下又一下的理着因为交手而起了几道褶皱的袍子。
不用问,也知道谁胜谁负!
“回去交待下身后事吧。”终于将袖子上一个讨厌的褶皱理顺的蓝玉抬起头来,淡淡的睃了眼燕正天一眼后,冷声说道。
燕正天霍然脸色一变,瞪了蓝玉,怒声道:“蓝玉,你竟敢谋害当朝一品王爷,你……”
“谋害?”蓝玉一脸好笑的看向燕正天,“你眼睛好像不怎么好。明明是因为他技不如人,怎么就成了我谋害?”
燕正天被蓝玉噎得差点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
蓝玉却是不管他脸色有多难看,而是对蓝楹说道:“你带如雪去解盅,解完盅,她还有事要做。”
解盅?
蓝楹一怔之下,抬头看向蓝玉,“琳琅她不是中毒?”
蓝玉淡淡一笑,“她自已就是使毒的行家,若是中毒她会不知道?”
被蓝玉这样一点拨,蓝楹顿时醒悟过来。
她还说呢,什么样的毒能这样凶残,让人连自已是谁都不知道了!原来是花千束那个贱人下了盅!
蓝楹恨恨的朝花千束看去,却在看到花千束目光痴迷的看着蓝玉后,心念一动。暗暗忖道:之前蓝玉说再见面便是花千束的死期,但从花千束的言语中看来,似乎蓝玉因为某个原因不能对她直接出手!难道,蓝玉说的如雪解完盅还有事,指的是收拾花千束的事?
这么一想,蓝楹不敢耽搁,她牵了如雪的手,转身便往屋子里走去。
“等等!”
一声轻喝响起。
蓝楹步子一顿,回头看向出声阻止的燕正天,“皇上还有吩咐?”
燕正天也不明白自已为什么会出声喝止。
明明韩铖已然败北,明明这个时候他应该顺水推舟,就坡下驴,可他……对上蓝楹看来的目光,燕正天一边整理着自已的思绪,一边思索着说词。
一个擅毒擅盅又有预知能力的大巫,他当然想占为己用,但是……目光淡淡的睃过一侧捂着胸口呼吸沉重的韩铖,燕正天却又觉得,如蓝玉这般桀骜不驯一言不合便能出手要人命的人,又怎么会甘心为他所用?
怎么办?
他再度有种脑子不够用的感觉。
可不管够不够用,他都必须在第一时间拿定主意!
燕正天目光掠过蓝楹,看向她身侧的如雪,语带威胁的说道:“小女娃,里面的人很重要,你想清楚了,若是在你手里出了事,你是要被砍头的。”
如雪大大的眼睛看向燕正天,等他把话说完后,她点了点头,沁凉如冰的说道:“可以。”
话落,松开蓝玉握着她的手,自已转身便往内殿走去。
而燕正天却是被那简简单单的一句“可以”给弄得半响说不出话来的。
可以?!
难道她以为砍头就像是剪辫子一样吗?砍过以后还会再长出来的?
“哇……”
耳边响起一阵轻呕声。
燕正天才刚回头,便看到之前还像道山一样站在那的韩铖,在“哇”的声吐出一口鲜血后,身子一晃“砰然”落地。
“韩爱卿。”
燕正天下意识的便拔脚欲要朝地上的韩铖走去,却在下一瞬,感觉自已袖子一紧。他不由回头看去,对上韦皇后略显苍白的脸。
“皇上,您乃万金之躯不可以身涉险。”韦皇后攥着燕正天的袖子,轻声说道。
韦皇后不知道,在今夜过后,她有多懊悔这一刻的下意识之举。
燕正天默了一默后,点了点头,放下了才抬起的步子。
韦皇后这才回头对她带来的椒房殿大太监安北吩咐道:“你去看看王爷怎样了,再让人去请太医。”
“是,娘娘。”
安北走了上前,弯身扶起一瞬双目紧闭脸如白纸的韩铖,小心探了探鼻息后,抬头对燕正天说道:“皇上,可否先请了花神医替王爷诊治?”
花和成?
他自已这会子一条命都去了半条,哪里还能管得了别人?
不待燕正天开口,一道幽幽的声音却在这时轻轻响起,“没用的,蓝玉要人三更死,阎王不敢留人到五更!”
花千束自人群后走了出来,站在那,用一种物伤其类的目光看着躺在地上的面如白纸的韩铖,顿了顿,她重新抬头朝站在一侧如同一道绝美风景的蓝玉看去。
“你当年发过誓,只要燕无暇活着,我不离开忘情谷半步,你便不会为难我。”话声微顿,唇角翘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幽幽的看着蓝玉冷冷一笑后,问道:“你这是打算违背誓言?”
蓝玉冷冷瞥了花千束一眼,“你果真是属狗的,只记吃不记打。”
花千束脖子一梗,又怨又恨的瞪着蓝玉,“我说错了吗?”
“没错,”蓝玉点头道:“我确实发过誓,只要你能安守本份的一直待在忘情谷,我便不会为难你!可是,你安守本份了吗?琳琅身上的蚀心盅是怎么回事?”
“那是因为她先对战王妃下毒,”花千束倔强的说道:“我师兄受皇上所遣,我自当为他分忧解难。我明明解了王妃所中的茈石草毒,可她却心肠歹毒的又下断肠草,我……”
“你既然知道她对燕文素有不轨之心,为什么不与韩铖言明,为什么还屡屡容她入府与你斗毒?”蓝玉打断花千束的话,冷笑着说道:“你连阴阳合和散这般至阴至狠的毒都敢用,还是用在与我颇有渊源的人身上,你觉得我能放过你吗?”
“够了!”花千束嘶声喊道:“你不放过我又怎样?不就是一个死吗?我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话落,花千束紧紧的抿了嘴。虽然满心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从来都是这样,只要他想维护的,他总是能找到理由,而只要是他不喜的,即便是掏心挖肺,他也只会嫌你的血臊着他!
蓝玉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竟是看也不再看花千束一眼。
而是目光一瞥,淡淡的看向不知何时退到角落里一侧的燕正天身上,与此同时眉头几可不见的蹙了蹙一对眸子更是冷冷清清地,看不出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