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兴儿心眼子多,晓得对症下药,想法子同贾政颇为信赖的门客搭上了线,以重金相诱,果然引得那门客接下了话儿,答应去贾政跟前说合,没多久就哄着贾政立了婚书。
直到婚书都送去衙门登记造册,柳家的礼送到了荣禧堂,还在几户人家之间犹豫不决的王夫人才晓得贾政已经把探春许了出去,登时气得面色铁青,掐着周瑞家的手臂命她去打听贾政到底许了哪户人家。
王夫人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在荣禧堂里寻着各种名目磋磨赵姨娘等人,贾母心里也不好受,只觉多少年心血尽皆付诸东流,竟不能得儿子半点体谅,连柳家来请安的婆子都不肯见,推说犯了头疼,只让鸳鸯出去说了两三句便完了。
唯有苦苦等了多日的探春终于彻底放了心,手掌轻轻抚过红绸包裹的鸳鸯剑时也多了些许期盼。多日前旺儿媳妇过来请安时,便将这把剑夹在画轴里送了来,还传话来说了柳家公子其人,问她可愿意。探春晓得这是贾琏为她寻得退路,她心里感激不尽,略作思索后也顾不得羞怯,当场就点了头,如今总算是过了明路。
不论众人心内如何作想,探春定亲总是大喜一件,长辈们都依身份赏了东西,姊妹们也齐来道贺,宁府的尤氏甄氏婆媳也有礼到,唯有贾珍偶然听小妾们说起太太奶奶给荣府三姑娘的丰厚贺仪,心里老大不自在。
倒不是贾珍心疼那点银子。宁府里家业比荣府还大些,几代下来人丁又远比荣府少,开支小了不少,区区一份贺礼还不在贾珍眼里。他头疼的是小姨子尤三姐的亲事。
贾珍是个好色的,续娶后贪着尤氏的鲜嫩好颜色也曾宠爱过一阵,只是没过两年就失了趣味,丢在了脑后,纳妾蓄婢好不荒唐。后来独子贾蓉娶妻甄氏,贾珍也曾觊觎过儿媳美貌,可甄家势大,陪房家人前呼后拥不说,甄氏还总防贼似的防备他,贾珍试了几回都不能成事,看在甄家的面儿上也不好硬来,就撂开了手。
甄氏不肯就范,贾珍没多久就盯上了常来宁国府打秋风的尤氏娘家妹妹,将尤二姐尤三姐两个都哄上了手。不想姊妹两个年纪愈长,二姐儿秉性温柔还好些,三姐儿却开始闹个不休,尤老娘还想贾珍明公正道纳一个回去,每每令贾珍败兴,就起了把三姐儿许配出去的心思。
贾珍最是个薄情的,他既然生了这份心,直接就把话说到了尤三姐脸上。尤二姐听得色变,正想劝慰妹妹,却没料到尤三姐也早存了从良的心,心底更是有了良人,大大方方的请贾珍替她说合与柳湘莲的亲事。
一听连接受的剩忘八都挑好了,贾珍哪里有不应的,当即没口子应承下来,回头就让人去找柳湘莲,只是苦于柳湘莲不在京中,才迟迟寻不到人,只能再忍耐那尤三姐些日子。
如今好不容易得着柳湘莲消息,却是与荣国府的姑娘定了亲,贾珍当真是捶胸顿足懊恼不已。一个是破落户家没了贞洁的小chang妇,一个是公侯门第的大家小姐,这世上男子只要不痴傻,就该晓得挑哪个。那尤三姐还想做妻,可不是要砸在他手里?
贾珍与尤氏姊妹的那点子破事儿,珍大奶奶尤氏与小蓉大奶奶甄氏婆媳两个心里都是门儿清,只不说破罢了。甄氏事不关己,还能听个热闹,尤氏心里却每每恨出血来,只因畏惧贾珍才不得不打落牙齿和血吞,隐而不发。
这会儿听说尤三姐嫁不成梦中的情郎,贾珍又烦得连她们姊妹面儿都有些懒怠见,尤氏终于硬起腰杆拿出了长姊的做派。她从依附宁府的小官儿家里挑了三两个面儿上过得去的,托人分别去贾珍和尤老娘面前说了,想要为尤三姐择一良配。
尤三姐自然不愿意,那些人虽瞧着也还算体面,又哪里能比得上柳湘莲。可尤老娘人老成精,瞧的比她清楚多了,也不管她如何闹,径自挑了个家境殷实又上无长辈的,舔着脸请贾珍尤氏说合。
尤老娘如此上道,贾珍自然也欢喜,不但帮忙说定了亲事,还额外给了尤三姐二百两银子置办嫁妆,得了尤老娘诚心实意的千恩万谢。至于尤二姐,身上还有着同世交张家的婚约,一时半会没得法子可想,也就继续同母亲住在了贾珍安排的一处二进小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