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孙二人各自端着个笑模样说着林家回京一事,把一旁含笑坐着的王夫人听得暗自冷笑。她与贾敏多少年的积怨,贾敏还瞎了眼偏疼贾琏这么个惫懒玩意儿,叫她如何能甘心迎贾敏一家住进来碍眼。如今贾琏一面儿嚷着秋闱,一面儿又颠颠儿去给当管家奴才使,她倒要好生瞧着,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能考出个什么,贴上脸皮能不能让林家帮他谋个功名回来。
心里存着这么个念头,王夫人甚至还出面拦住了有心教训贾琏的贾政。贾政怕贾琏下场丢了阖府脸面,王夫人是恨不能贾琏将脸丢得干干净净,成个人尽皆知的笑话才好,左一句总要叫小辈们历练一番,右一句不好坏了琏儿上进的心,还让贾政好生感慨了一番贤妻慈母。
贾琏虽然等闲不愿与王夫人计较,也不会觉不出王夫人盯着自己的眼神,又添了一次茶之后也就顺口说要去瞧一眼贾宝玉,离了上房。
这会儿贾宝玉正跟着年后刚请的一位举子读书,一日里大半不得闲,贾琏也没真的进去打扰夫子授课,只把带回来的一套名家集注交给了宝玉的小厮茗烟,嘉许宝玉的向学之心,就转头去了贾赦书房。
贾赦不耐烦听外头的事儿,贾琏也无心与他多说,只屏退下人后开门见山的说了何家有意为嫡幼子何汣安求取迎春一事。
迎春这会儿已经九岁,身子刚刚开始抽条,不再是一团孩气的模样,初初显露一分少女的娇俏,定亲一事还稍嫌早,却不算出格。
贾赦向来不怎么把这个庶出女儿放在心上,随着贾琏管教安排,这会儿听说那何家少爷如今已经能随父兄上阵练兵,家里千娇百宠,再一想何家之前嫁妆之丰厚,竟然不等贾琏将话说完就直接点了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既是这样的好亲事,还有何可犹豫?等年后何家上门,直接定下就是。”
贾琏一噎,有心讥讽贾赦几句,却还记得前世迎春几乎要老在家中,他们这些人通没放在心上,还是贾赦记着迎春,给她挑了门自觉不错的亲事。
贾赦糊涂,识人不清,他早就晓得,这会儿也无甚可说,只能拿出财神的气势,叫贾赦莫要冒然插手,此事他自有安排。年后他也在府中,到时候好生瞧着也就是了。
将迎春之事与贾赦分说明白,贾琏又修整了两日,便带着小厮搬进了收拾妥当的梨香院西厢房,开始日日苦读练笔,用饭时也不忘捧一本历年京城秋闱传出的佳作册子。便是一个月后几大车押后的财货到了,也是由下人们出面按签子送去各房。
如此苦读数月,连远在扬州的贾敏都写信来问了一回,捎了好些林海早年的文章并各色补品药材,贾琏终于捏着一手心的汗排队入了考场,外头林之孝亲自带着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