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二在帝宫对徐丰进行感情教化的时候,元素在病房里辗转反侧怎么都不得劲儿,过了会儿,就觉得自己饿了。
这种饥饿感特奇怪。
它并不等同于肚子饿需要食物一般的感觉,而是打心眼儿觉得空虚,反映到神经末梢,很清晰的就显现出两个字——寂寞。
不禁有些好笑,难道自己片时片刻都离不开他了么?这才多久,不过两个小时而已。
她不知道的是,恰好这时,钱傲也在想她。
为了填饱寂寞和空虚,所以她打算先填饱肚子,叫了兰嫂进来,好在一切都是现成的,钱傲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想什么时候吃,想吃什么都是现成的。
因为他说,坐月子的女人饿不得,饿了得落下一身的毛病。她并不知道钱傲一个大男人,打哪知道这么多女人家的道理的。
但,心很暖。
喝了一碗番茄排骨汤,就开始和兰嫂聊了起来,聊起鎏年村,聊起地震,兰嫂就开始抹眼泪儿,元素便有些后悔了,暗女人生了孩子是不是都特别的唠叨,整天坐井观天,便只会家长里短了。
安慰兰嫂,自然是借用了二爷的话,以后会有一个更加漂亮的鎏年村,眼看兰嫂破涕为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多一会儿,沈佩思例行的来看孩子了,意外的是朱彦也来了,小贝儿还在保温箱,小宝儿到是长得挺壮实了,正吮着手指睡大觉。
今儿的沈佩思,对她态度不错,朱彦不知道吃错了哪门子药,面儿看着也挺客气的。
于是,不自在的反倒成了她自己。
因为她心里明白,她们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生疏感,对她并不比陌生人强多少。在她们眼底里,她唯一的贡献,便是替钱家生了俩孩子。
所以,沈佩思说得最多的话便是,你辛苦了。
这话太可笑了,不是吗?
她生自己的孩子,他们说什么辛苦了?
沈佩思和朱彦正瞧着小宝儿唠着嗑,打趣着这孩子将来肯定出息云云的时候,病房的门儿就打开了,随着一阵凉风进来的不是别人,而是好久好久都没有见过陶子君。
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瞧着她,元素愣了。
看到妈妈单薄的身子越发憔悴了,她下意识地眼眶泛酸,身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撩了撩长长的发,她掩饰着心里的酸楚,笑道。
“妈!你咋来了?”
陶子君进了屋摘下围着脑门儿的围巾,随意拍了拍放在置衣架上,眼神儿没瞧在旁边冷着脸的朱彦,只是冲沈佩思点了点头。
“我闺女生孩子,我当然得来。”
好像那DNA的事儿不曾发生一般,陶子君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看上去她俩仍是最亲密的母女关系。
她的笑容好温柔,让元素感受到彼此贴着心的暖意。
朱彦勾起唇冷笑。
沈佩思淡淡地,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客气周到的问好。
但是,元素明明看到她挺直的脊背里透着的不屑,还有那笔挺的姿态是多么的高傲。
女人间最高端的对决,本就不是明刀明枪,而是勾心斗角。
低垂着眼睑,陶子君似乎并不在意钱家人的态度,而是直接坐在元素的病床边儿上,握住了她的手,细细的询问着近况,以及产后有没有不适之类。
所谓母亲,关心的永远先是身体,才是其他。
久别重逢的喜悦让元素很是愉悦,和陶子君说了很多很多话,这些话好像已经憋在心里很久了。
“妈,我现在也做妈妈了,才知道您当初养育我是多么的不容易,妈。”
陶子君淡笑:“是啊,你才知道啊,你生出来的时候,就和小宝这么大一点,长了二三岁的时候,可皮了,拿着笔就往墙上鬼画符,没事就爬到沙发上再跳到地面,摔痛了就哇哇的大哭……”
说着说着,陶子君轻咳了几声,然后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见到她这样儿,元素有些难过,她知道,妈妈是想她亲生的那个闺女了吧?可是她哪里去了呢?而自己……又是打哪来的?
不过这些她都没问,反握住母亲的手就笑着:“妈,我小时候长得特别傻吗,我记得邻居家的梅子姐,经常叫我小傻子。我喜欢和她们玩,可她们嫌我小,天然呆,玩捉迷藏的时候,常常让我一个人傻傻地躲到中午,然后她们全都回家去吃饭。”
一边说着,一边笑着。
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陶子君看着她笑出来的俩个小酒窝,“素,好好养着,孩子是女人一辈子的财富,有了孩子的女人,人生才会圆满。”
温顺地笑了笑,元素点头称好。
听着她俩叙着母女情,沈佩思和朱彦便有些不对味儿了,尤其是朱彦,对着陶子君,想让她不尖酸不刻薄都难。
“哟,别尽顾着说话,我说啊,你来看外孙,就没备个见面礼什么的?空着手就来了?按理说你闺女找了咱们家老二,你现在也不缺钱了吧?”
说完,她神色鄙夷地盯着陶子君,那眼神儿像看杀父仇人似的。
仅是淡淡地瞟了她一眼,陶子君便笑了,“钱太太说得对,对这闺女我还真是操心得太少了,亏得钱家太太照顾,我闺女才能有这福分生下孩子。”
“呵,素妈可真会说话,讨好人的工夫真是一流啊。”冷嗤一声,朱彦拂了拂袖口,高傲的样子像是站在金字塔顶端俯视蝼蚁一般。
这话让一旁的沈佩思皱了皱眉,但始终未置可否,只管瞧着她大孙子,没有理会朱彦的贬损,实际上,在她心里也很难于这些低层的寒酸女人搭得上边儿的。
之所以她不会说这种话,不过是碍于礼仪,还有,她没有朱彦的肤浅,也没有朱彦的仇恨。
她是无所谓,可元素能无所谓么?
显然不能。
她心里直冲火儿,可碍于这场面,也不好深说什么,只是用利刃般恶毒的眼神儿狠狠瞪了朱彦一眼,然后,笑着对她妈说:
“妈,你瞧瞧小宝儿去,他可乖了。”
点着头笑了笑,陶子君走近了小床,将熟睡的小宝儿抱了起来,瞧着他那讨人稀罕的样子,喜欢得不行,眉目间的阴霾瞬时就散了开去。
“诺,瞧瞧我这小外孙,长得多精神啊,这眉毛,这鼻子,像他爸,素,宝儿这嘴巴,像你。”
瞧了一阵儿,她忽地从身上的棉衣兜里掏出两根儿系着红绳的玉质小木鱼项圈来,随即将其中一根轻轻系在小宝儿的脖子上。
“小乖乖,平平安安,快快长大……”
戴好之后,又将另一根儿递给元素:“诺,这个给我外孙女儿的,你先收着。”
愣了愣神,元素笑问,“妈,你破费了……”
陶子君摆了摆手,将小宝儿放到小床上,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儿。
“素啊,妈也没什么可送的,这俩小木鱼不值什么钱,是你洛叔和我去法音寺找禅师开过光的,纳福避邪,能保证我外孙和外孙女儿福寿绵延,长命百岁,无灾无难!”
多吉祥的话儿啊!
吸了吸鼻子,元素感激死了,言语切切:“妈,我替他俩谢谢你,谢谢外婆对他俩的好!”
“自家人,说得这么客气干嘛……”
不等她把话说完,早就气儿不顺的朱彦就接了口:“啥自家人了?攀亲带故也不嫌害臊啊,这是你亲闺女么,是你亲外孙么?钱家,不是你高攀得起的,不要指着个踏板儿就往上跳……”
元素不是陶子君的亲闺女,这事儿对朱彦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愉悦,姓陶的,你这辈子也就这样儿了,原本还以为你靠着这闺女能图个晚年富贵,可一夕之变,自个儿的亲生女儿都不知道哪去了。
哈哈,让她怎能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