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钱司令员愣了,沈女士最先作出反应,惊诧出声。
然后,她不可置信地瞅着自己的儿子,再瞧了瞧脸色同样不太好的钱司令员,不悦地低声斥责:
“简直是胡闹,咱老钱家的孩子,怎么能姓元?何况,这元素究竟姓什么都不知道……”
这话,真膈应人!
话未说完,她感受到儿子那寒意森森的眸光,有些窘迫地闭了嘴,好歹那丫头替钱家生了俩孩子,这么说是有点不厚道。
但是,孩子跟着她姓,永远都不可能。
钱老二脸色同样阴沉,猝不及防地站起身来,眉头蹙得死紧:
“妈,麻烦你搞清楚,孩子是我跟元素的,不管您老乐不乐意,就那么地儿了!”
沈佩思不悦之极:“儿子,怎么跟妈说话的?”
盯着她的脸,钱老二眸子沉了又沉,冷笑:“沈女士,我只是提醒你,我和我媳妇儿的孩子,跟谁姓,咱俩说了算。”
“你……放肆!”
沈佩思愤怒不已,这臭小子如今越发离谱了,为了这个女人,三番五次地跟自己作对,长此以往,她这个做妈的在他心里还能有地位么?
真是个狐狸精,搅得家宅不安。
好好的日子,眼看剑拔弩张——
最后,还是钱司令员总结陈词:“闹什么闹?大过节的,都少说两句,不就是个名儿么?怎么着都是钱家的孩子。”
咬着唇角,元素表情有些难堪,目光切切地看了钱傲一眼,随即把视线收了回来,只盯着自己的被角儿。
二爷啊!真真儿是把她放心窝窝的。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妈妈的难过,小宝儿突然号啕大哭起来。
他一哭,立马让这一屋子人手忙脚乱,暂时把这件尴尬的事儿冲散了,自然而然地,没有人再去提起。
等把小宝儿哄好,钱老二顾不得老爹和老妈在场,若无其事地坐到元素的床边,轻轻拉过元素的手,目光里溢出的柔软能够溺死人。
“素,我钱老二说过的话,永远算数。”
“……”被他炙热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元素不知道怎么回答。
吻了下她的额心,钱老二俯下头贴着她的耳根儿:“乖妞儿,谢谢你。”
元素愣了一下,“谢我什么?”
“辛苦你了,替我生儿育女……素,你真好。”
轻轻扯了扯嘴角,元素有些无语。
如今二爷真是越来越腻歪了,当然,只在她面前的这种腻歪是她乐于见到的,抬起头轻瞟了他一眼,假装没好气地说:
“什么叫替你生的?我替我自己生的,成不?”
“呵呵,是,是咱俩共同努力的结果。”
钱老二大笑,他妞儿如今可是一点儿都不吃亏。
头上黑线飞过,元素脸有些发红。
想到那些‘共同努力’的日夜……
轻咳了两声,钱司令员有些坐不住了。再者考虑到大人小孩儿都需要休息,他又嘱咐了一阵儿,就拽住沈女士离开了病房,只留下了钱老二和留下来照料大小事儿的兰嫂和育婴师在医院。
看了看腕表,钱老二在元素脸上蹭了蹭,问道。
“宝贝儿,六个小时过了,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医生嘱咐过,术后六个小时不要进食,可是,虽说过了六个小时,但元素手臂上挂着点滴,实在没有什么食欲,遂摇着脑袋,苦着脸。
“我什么都不想吃。”
皱着眉头,钱老二很想不同意,可是想了想还是只有点头。
“那稍等一会儿吧,啥时候想吃了就告诉我。医生吩咐要吃清淡的,厨房里都备着呢。”
男人满脸的关切,元素眼中有水光盈动,激动中,身子微微疼痛,让她狠狠抽了口气,艰涩地开口。
“钱傲,你对我真好。”
“傻妞儿,你是我老婆,乖乖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儿,你累了。”
“好。”
点着头,元素闭上了眼,不过几秒时间,倏地又睁了开来,轻唤:
“钱傲~”
这声音,带着七分软懦三分艰涩,听得钱老二肝儿颤,伸出手抚着她的脸,轻浅地喟叹:
“妞儿~怎么了?”
看了看小床上睡得香甜的小宝儿,元素的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视线有些游离,“小宝和小贝是咱俩的孩子,可是,钱傲……我是谁的女儿?”
抿嘴,钱老二踌躇了。
瞧着她那憋屈的小模样儿,他真的心疼不已,一颗心都揪结成了团儿,但他是爷们儿啊,这时候得绷住了,安慰媳妇儿才是首要任务。
这么一想,他将脸凑了过去,用额头抵着她的,缓缓地说:
“素,不管你是谁的女儿,都是我钱老二的宝贝,乖,不要想那么多。”
元素有些哽咽了,“二爷,我是个没有父母的野孩子……”
“傻妞儿~”双手捧着她的脸,像捧着极品珍宝一般,钱老二为了逗她开心,不惜自损,促狭道:“乖女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把我当你爸好了……”
噗!
“有你这么占人便宜的么?”
元素破涕为笑,双手环上他的脖子,心下宽慰了不少。
是啊,是谁的女儿有什么关系?
有钱傲和小宝小贝陪着她,这辈子就足够了。
心下一暖,语气就软了不少,“二爷,你现在开心么?咱宝宝终于好好的出生了。”
“当然。”钱老二笑着吻她的唇,“素,你给我的一切,都是最好的,老子都快美死了,美得,美得想……”
“美得想干嘛?”
钱老二似笑非笑,瞧着不远处杵着的兰嫂和那个育婴师,挥了挥手,等她俩出了这间病房的门儿,才凑到她的耳边呵着气儿:“美得老子现在就想……”
呃!天!
二爷,你要不要这么粗糙啊?
脸上一红,元素的声音更软了:“钱傲,你怎么闷騷成这样儿?尽想着整这事儿。”
“呔,用词不准,老子是明骚。妞儿,老爷们的魅力,就体现在性上,懂不?”二爷不要脸的程度,直逼专家级别,低低发笑,“素,快点好起来,好好伺候爷,忍了好几个月了,憋死个人了……”
望天!
不对,望天花板儿。
元素憋着气儿又不能笑,因为一笑,肚子就抽痛,肚子上压着沙袋,脑袋上是放大版的二爷脸,想扭一下身子都难,不由得有些气紧,伸出指头就戳他。
“钱傲,小宝儿还在边儿上呢,你也不嫌害臊。”
二爷笑得很是风騷:“你懂个屁啊,老子这是对儿子先进性教育。”
“渣!”
“老子不渣,你还不爱嘞!”
“……”
妇幼院的花园里,有一条长椅。
长椅上,坐着双手捂着脸的钱仲尧。
刚才在病房的时候,他脸上一直是带着笑的,看着他们两情相悦,看着他们相濡以沫,他的面儿上除了微笑,连多余的一丝杂乱表情都没有,还开心地去逗弄着小宝儿。
小宝儿,是他的弟弟。
他想笑。
他都佩服自己,掩饰得真好啊,不过,素素放心他了,这样就好。
小宝儿真可爱,可惜实在太小了,那么小一点点的婴儿,自然不会明白他哥哥泛着酸的心情,不仅不对他笑,还因为他粗糙的大手触碰而哇哇大哭起来。
想着自己狼狈离开的样子,钱仲尧不禁苦笑。
北方的冬天,户外很冷,但他似乎没有知觉。
刚从病房探完元素下来的程菲儿远远地便瞧见了他孤寂的身影,半晌没有移动脚步,他在这儿坐了多久了?
远观,心疼。
最终,迟疑了良久,她还是缓缓走近了。
“嗨,钱仲尧,能不能麻烦你送我一程?”
抬起头瞟了她一眼儿,钱仲尧没有表情,虽说他看见了她,可是她的样子却无法在他的视网膜形成影子,更是刻不进心底。
“对不起,我没空。”
静静地端详长椅上男人穿着军装的挺拔身影,多好看的男人啊。
程菲儿的嘴角缓缓勾起一道弧线,似乎十分愉悦,她轻轻在他身边儿坐了下来,伸出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了:
“钱仲尧,你很难过,你很痛苦,因为素素很幸福,离开了你,她很幸福,所以你更难过。”
恼恨地挥开她的手,钱仲尧怒火中烧,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这么了解自己?甚至连自己内心里那些邪恶的念想都一清二楚。
是的,他卑鄙地想,如果素素不幸福,也许他会更加开心一点,至少能证明她的选择是错误的,钱傲并不比他更能让她幸福,这样,她是不是会更多的怀念他俩曾经的过去?
可是,她偏偏那么幸福,她该死的幸福着,在她的心底,钱仲尧这三个字是不是已经模糊到没有痕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