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尧!”
这两个字,元素几乎是吼出来的。
钱仲尧只手抓住那根通电后火花直窜的电线,让他的脸看起来有些耀眼,听到她的叫喊声,他转过头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身体就由于触电慢慢地软倒在地……
身子止不住的一阵颤抖,元素好几秒才回过神儿,转过身跑开几步,将孩子放到边儿上。
可是,等她回过头来时,吓得脸都白了。
由于慌乱的人群不断地冲击,露天搭建的简易棚突然崩塌,一根柱子直接斜栽了下来,再次砸在了钱仲尧的腿上……
“仲尧!”
低哑地呼唤里夹着一丝丝发颤,元素鼻尖一酸,几乎落泪。
仲尧触电昏迷,还被砸中了腿,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救她。
事情突变得太快,现场的人都没有回过神来,元素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将边上搭简易棚的竹竿一把扯掉,拿在手里挑开钱仲尧握在手心的电线。
顾不得别人说什么,顾不得此举会引起多大的瞩目,也顾不得有记者举起的摄影师和镁光灯。
蹲下身探了探钱仲尧的鼻息,再摸了摸胸口,有呼吸但心跳微弱,她吓坏了,脑子里迅速搜索着触电的急救常识,将他的衣领口解开,保证气道通畅。
钱仲尧昏沉着,憔悴的样子刺得元素眼睛生痛,有节奏地按压着他的胸口,她轻唤,“仲尧,醒醒。”
不过瞬息之间,工作人员已经直接将电源切断,有人叫救护车,有人慌乱成一团,听到动静跑过来的沈佩思,梗着脖子,狠狠地瞪了元素一眼。
又是为了这个丫头,这简直是作孽啊,把他们钱家的爷们儿折腾得不像话了。
接受到沈佩思愤然的目光,那如利刃一般似乎要将她剖开似的眼神,震得元素心里一揪,有些发悚。
但是,这会儿,不是逃避和解释的时候……
救人要紧!
现在的她,看上去很是狼狈,视线几乎不敢和沈佩思对上。
这时候,现场的工作人员也跑过来了,在沈佩思的授意下采取了一系列的急救措施,人工呼吸,心脏挤压,可,收效甚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钱仲尧始终陷入在昏迷中。
除了等待救援,毫无办法。
元素插不上手了,愣愣地站在一边儿,心里着急,却没有任何的办法,脑海里如有千军万马在奔腾,忽上忽下没个着落,心里难受得发痛。
仲尧对她做得越多,她欠得就越多……
望天苦笑,真是冤孽啊!老天爷还真会开玩笑,为什么总把这些为难的事,如此精确的、恰到好处地丢到她面前?!
她这辈子,最不喜欢欠人的债,却偏偏瘫上这永远也偿还不清的情债!
不断翻滚的难过和郁结情绪让她不知所措,双手放在肚子上,她强迫自己冷静,因为她是一个孕妇,孕妇……
对,她怀着钱傲的孩子。
她有些后悔了,如果时光倒流……
如果时光倒流,重新选择,她能不救那个孩子吗?
她不知道。
……
不得不说,在社会飞速发展的今天,一应医疗急救措施也得到了迅猛地发展。不过几分钟的时候,120的救护车就赶到了现场,医生们采取了更加科学的紧急救助。
现场紧张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看着钱仲尧被抬上救护车,毫无生息的样子,元素眼底浮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由于沈佩思要留下来处理现场的事务,因此,只有她和白慕雅跟去医院。
又是医院,难道宿命论这么一说,真的存在?
人的生命里,总会反反复复出现同样的场景,永远也挣脱不开?
靠在汽车座椅上,元素这么想着。
身体有些发软,救护车打着急救灯疯狂的在公道上狂飙着,躺在担架上闭着眼睛的钱仲尧,一直在安静地沉睡,俊朗的样貌依旧,看上去很累,很疲倦的样子。
元素很慌,很紧张,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心惊胆战,那颗心像被一根铁绳捆绑在了一起,揪得紧紧的,丝毫都无法放松。
车内沉默,她和白慕雅谁都没有讲话,她俩之间原本也无话可讲。
终于,在沉默了将近十分钟后,救护车才到达了医院,跟着医生急促的腿步,听着杂乱的脚步声在医院地板上有节奏的回响,元素腿上有种轻软的感觉。
怕,真怕!
看到钱仲尧被推入了急救室,她心里的感觉,实在没有任何一个词儿可以精准的形容。
咬紧牙关,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暗自祈祷,千万不要有事——
急救室外。
她和白慕雅怔怔地坐在休息椅上,元素的情绪波动在心底,而白慕雅的激动却完完全全的表现在脸上,眉目间透出的意味儿,似乎是在谴责她的任性妄为。
元素咬着嘴唇,脸色阴沉着,一言不发。
白慕雅盯着她打量了半晌,才一字一句,着急地说:“素素,仲子要是有什么事,你良心怎么过得去?你说你,逞什么能呢?”
“对不起,我没你那么悲观。”
这句话元素脱口而出,明显低气不足,她知道自己冲过去救孩子的举动在别人看来,尤其是像白慕雅这种含着金钥匙出身的名门贵族小姐看来,压根儿就是一种愚蠢的装逼行为。
吸气,淡定。
她没法儿改变别人的观点,但那时那刻,从心底升出来的念头,她自己也没法儿阻止,就算重来一次,她还是会冲过去。
命该如此!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这话听到白慕雅的耳朵里,很明显就变成了赤果果的挑衅,冷哼了一声,她讥讽一笑,轻声道,“但愿他没事儿,要不然你……”
要不然怎么样?白慕雅还没来得及说,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瞅了元素一眼,她拿起手机转身走开去接。
然后,这位白小姐竟然就再也没有回来,玩消失。
这也叫关心?
瞧瞧,这人格,这人品,多么光辉,多么无私——
元素很无奈,白慕雅走了,医院就剩她自己,可人命关天,此一时彼一时,仲尧她不能不管,尽管这事儿非常的惹人闲话……
不过,沈女士应该跟仲尧的父母打电话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该来了吧?
叹!
白小姐把她当脑残了,她能把自己当脑残吗?
答案当然是:不!
做人不能太矫情,仲尧救了她,她感激得要命,如果可能,她愿意现在躺在急救室的是她自己,而不希望是为了救她而失伤的仲尧。
可是,感动和感激,并不代表她就能拿感情去偿还。
这样,不仅是对她和钱傲感情的玷污,更是对仲尧的污辱。
不再有爱的情,她更不能给。
思忖片刻,她掏出手机给钱傲发了一条短信:“仲尧为了救我受伤了,还在医院抢救,我在医院。”
将事情的原委说清,其它的不用解释,也不用多说,她相信钱傲能理解她,这种事情,说得越多,反而越是让彼此心里膈应。
果然,不过几秒,钱傲就回了短信,很简单的几个字,却透着他一贯的信任与宠溺:“我知道了,宝贝儿,一会来陪你,别急。”
元素那颗忐忑不已的心,落回了原处,刚放好手机,就见到两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左一右从急救室里慢慢地出来,望了元素一眼,像所有见惯了生命消失的白衣天使们一样,面无表情地问:“请问你是不是病人的家属?”
家属!?
这词对她来说很敏感。
有些窘迫,但是目前只有她自己……她能怎么说?
点了点头,见医生一脸的凝重,她心里一些,愈发惶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