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霜晓看着简直可以用“怒发冲冠”来形容的齐静,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心里顿时一阵无语。在默默地为前夫同学点了根蜡后,她解释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一切只是个意外。”
“不用说了,霜晓,那种人渣咱们不谈了!就当他不存在!”齐静压根没心情在意“人渣先生”,她再次坐到顾霜晓身边,一把握住后者的手。
顾霜晓:“……”她再次默默地为傅明寒点了根蜡。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这个孩子,你……”齐静咬咬唇,作为一个刚拥有孩子不久的母亲,她实在难以说出“要不要”这句话。
在齐静看来,孩子是上天给父母的珍宝,打掉真的是太……但同时,霜晓已经离婚了,单身母亲说来轻巧却真不是那么好做的,从这个角度看,不要这个孩子说不定才是正确的决定。
说到底,这种事外人压根没资格说什么,最终能做决定的只有顾霜晓一人。
而她作为朋友,唯一能做的只有——无论霜晓做出怎样的决定,都站在她身边,支持她。
顾霜晓听了齐静的问题,微微一怔,右手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说实话,从发现自己怀孕的瞬间,她就已经在思考这个问题了。她没撒谎,这个孩子真的是个意外。那晚不小心喝醉的她又丧失了最基本的判断力,情绪又来得太汹涌也太突然。很显然,当时的傅明寒也没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所以自然不可能提前准备好什么“避孕用品”。
可为做过的事情后悔无疑是没有半分用处的。
而且……
这是一个意外。
但同时……
也许未必真的是意外。
现在再回想,她完全可以从一开始就杜绝这种可能性,比如说吃事后避孕药或者用其他方法。可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呢?忘记了?还是说……
“我会把这孩子生下来。”
顾霜晓如此回答道。
是的,思考过后,她最终决心成为一名母亲。
而她的腹中,正孕育着一个生命,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在这个孩子到来之前,这个世界上,她已经没有亲人了。
母亲早逝。
父亲另娶。
疼爱她的外公外婆也相继离世。
嫁给傅明寒的前一天晚上,她痛哭了一场,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觉得她是“婚前恐惧”或者“舍不得离开家”,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是。
她既不害怕结婚,也一点不介意离开顾恒。
她之所以哭,是因为她又要有家人了——结婚之后,傅明寒就会成为她的家人,成为这个世界上她最亲近的人。
可惜,从前的她太傻太作耳根子又太软,到底把一切都给搞砸了。
那时她坚决不愿意与傅明寒离婚,一方面固然是因为爱他,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因为她不想失去“最后的家人”。
而眼下,她终于又有了一个家人。
她的……
孩子。
吃饭吃到一半时,两人不知为何聊起了酒的话题。
顾霜晓蓦地想起了什么,然后连忙放下筷子,提这个小铲子就跑到了院子中。
傅明寒连忙跟了上去,然后就见妻子居然从院中的树下挖出了一只匣子,里面装着……
“酒?”
“嗯,女儿红。”顾霜晓点了下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捧着酒回到了屋中,一边擦瓶身一边对他说,“这是我刚搬来时,外公埋下的。我十八岁那年,外公外婆还说,等我出嫁的时候要取出来喝。”可惜,两位老人到底是都没看到她出嫁。
后来,她偶尔会想起这件事,只是要么当时不在这里,要么就是之后再度忘记。
唯有此时此刻,天时地利人和。
酒是外公外婆亲手做的,用糯米和红糖,再搭配上拳拳的慈爱之情、漫长的时间和长埋地下的那份厚重,酿就了这满满一瓶的琥珀色澄澈酒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