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江浅夏想象中的垃圾纨绔不同,忽哥是个有些瘦弱沉默的孩子,和贺鲁极为相似的眉眼间,偶尔闪过一丝毁灭性的冷漠。
因为怕暗中的贺鲁察觉,所以忽哥和江浅夏面见的时间只有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面对面坐着,江浅夏真的想象不到,眼前脆弱、绝望、麻木的孩子,就是诸国盛传的暴虐、无能、自大的皇子。
他条理清晰的话语和安排,更是让江浅夏恨不得现在就冲到贺鲁面前,大声的嘲讽他看错了他的亲儿子。
“大爆炸的火焰,会引燃覆盖整个营地的大火,没人能从这场火里逃出去,如果你真像你说的一样有遁地的本事,那就遁的深一些吧。”
对,用爆炸引起覆盖面积囊括了整个王帐的大火,就是忽哥报复他亲爹的计划,这个计划,不仅能烧死毫无准备的贺鲁,还会把整个王帐的数千人,一同埋葬。
该说不愧是父子吗?对亲手葬送这么多无辜的族人,忽哥都没有丝毫的动摇,仿佛到时候死的不过是木偶一般。
“贺鲁虽然没教导过你什么,但他锦衣玉食的供着你,好像也没在生活上亏待了你啊,你到底为什么会对他有这么大的仇怨,恨他恨到连自己的命也搭上都在所不惜?”
知道不该多管闲事,但江浅夏还是有些揪心的发出疑问。
冷漠的盯着江浅夏,忽哥又慢慢的挪开了视线。“你很无聊,和穆汐那女人一样无聊。”顿了顿,忽哥淡淡道:“你不懂,父亲在我眼中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他就是天神,虽说天神教的神仆们称我为神子,但我知道我不配和父亲站在一起,我是他的污
点,一生的污点。”“我太想靠近父亲了,我从小到大,做梦都想离父亲更近一点,为了得到他的喜爱,我不惜亲手杀了下贱的生母,当我捧着生母的人头去见父亲,希望父亲知道我亲手洗刷了自己身上的低贱,希望他能
夸奖我时,父亲只是厌恶的看了我一眼,命人厚葬了母亲。”
“那厌恶的一眼,是父亲看我看的最认真的一次,我有些失落,但又十分高兴。”
“我开始越来越放肆、暴虐的折磨其他人,希望父亲再好好看我一眼,可我错了,父亲放任了我,任凭我沦为所有人厌恶的对象,任我这个污点活着,却再也没看过我一眼。”
“我突然明白了,想让父亲把我放在心上,把我牢牢的铭记在心里,让我成为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只能,让他死在我手里。”
“杀了父亲,高高在上的神跌落在地的那一天,想来也不得不亲眼看一眼害他跌落神坛的蝼蚁吧?”
忽哥说这番话的时候,不是怀着怨恨的,而是像描叙最爱的人一样,笑容温暖又充满天真的憧憬,让江浅夏不寒而栗。
想到被自己“放养”了许久的闺女会不会也变得心里不正常,江浅夏害怕的抖了一下,下定决心等这次回去就做个贤妻良母,以后出门也要带上闺女当跟屁虫!
忽哥走了,叮嘱江浅夏一定要在事发当天确保贺鲁一定在王帐的范围内后就离开了。
江浅夏有点纠结,群龙无首的骨利不符合大乾的利益,但由贺鲁带领的骨利,好像更不符合大乾的利益啊……“啧,贺鲁这个蠢货,装作一副算无遗策的样子,竟然不知道自己儿子在天神教都快把他的势力架空一大半了!埋炸药的是天神教的人,洒火油的还是天神教的人,就只有真正的王帐兵最无辜,要被算
计两波,真的怎么都不可能活下来了,真是造孽的一对父子。”
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江浅夏自己能左右局势的了,她现在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就是一个让各方势力来咬钩混战的鱼饵,鱼饵本身怎么想的,谁都不会在乎了。
第一次玩这么大,没有其他人帮衬着,孤身在旋涡中盘旋的江浅夏,唯一能确保的,就是自己这条在悬崖边上的小命,能留到最后。看着穆汐卖弄风情的组局,看着整个王帐外紧内松,热火朝天的准备着两个草原王联袂而来的盛会,看着忽哥重新变成那个吃喝玩乐杀人的纨绔,看着贺鲁神出鬼没,精益求精的布置着自己的死亡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