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酒已经在病床边,不眠不休的照看了古黎三天了。
最看中的一张脸变得无比粗糙,眼中布满红血丝,眼底一片青黑,双眼无神的仿若一具行尸。
他明明看见老大中箭了,为什么不拦着他一点?见他闷不吭声的拔箭继续厮杀,他就真的以为不打紧,没事……
他怎么如此混账!要是老大扛不住死了,那他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世上!
一阵清爽的凉风裹挟着清晨的水汽吹入军帐中,宋傅文憔悴的走进来,嘴上暴起层层干皮,半边脸上火肿了,咽唾沫都疼。
见肖酒半死不活的样子,宋傅文气不打一处来,抬手想揍他两下,又怅然的放下手,只冷声吩咐药童,把碍手碍脚的肖酒赶出去。
跌跌撞撞的爬出军帐,肖酒不顾地上的露水,痴傻的抱着腿歪倒在一边,恍惚间听见了兵卒们的笑声。
笑声?玄甲军的主将正徘徊在生死线上,谁这么大胆子,敢在这时候笑的如此开心?
奸细,肯定是奸细!
脑子一热,肖酒抽出腰间的匕首,恶狠狠的向笑声传来的方向奔去。他要手刃了这些畜生,让他们再也笑不出来!
在草地上跑了一段的江浅夏,裤腿湿漉漉的贴在腿上,但她顾不上这么点小麻烦,她正头疼的被看见药材乐疯了的兵卒给围的水泄不通。
“都别笑了,快把东西推进营里!”
江浅夏徒劳的扯着嗓子吼,问宋傅文在哪儿,问古黎在哪儿,可连续压抑了好些天的兵卒们,见到江浅夏下巴都尖了的小脸,一个个受不了的疯狂宣泄自己这些天来积压在胸口的郁闷。
老兵们一个比一个笑的大声,新兵哭的腿都软了,横七竖八的拦在车队前边儿,把路堵的死死的。
毒秀才看着这一幕,茫然的连手里的扇子都不会晃了,就这么干巴巴的举着,浑身僵硬。
感慨于兵卒们的细腻情感,洪涛发泄的捶了捶胸口,才把毒秀才给震醒了。
凑到做男装打扮的柳红娘跟前,毒秀才一边眼珠子乱转的看着这些发疯的兵卒,一边问道:“我大乾最精锐的玄甲军,就这副德性?”
柳红娘眼眶微红,没好气的在毒秀才脚面上狠踩了一脚,才在他的痛呼声中骂道:“榆木脑袋,你就没看出来,江丫头在玄甲军中地位有多高多特殊?”
柳红娘对人性实在是太了解不过了,能让这些厮杀汉肆意发泄的人,只能是他们最愿意亲近,也最感受不到威胁的人。
江浅夏早就变成了玄甲军的吉祥物,在她面前哭两嗓子,不丢人!
心里稀奇江浅夏是怎么把这些人的心收到手里的,柳红娘视线不经意的瞥过去,惊骇的看见一个面容狰狞的男人,举着匕首冲了过来。
一声示警的尖叫才到嗓子眼,柳红娘就看见江浅夏猛的推开身前的兵卒,拔腿迎着那个男人跑了过去。
“碰!”
两人结实的撞在一起,肖酒死死的抱着江浅夏,忍了许多天的悲痛总算有了宣泄的地方,无声的用气音哭嚎着,脑袋埋在她颈窝里,像找娘亲撒娇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