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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实内忧外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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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鲤哭笑不得,他刚才没看画。

是孟戚抱着画,望着孟戚自然也就看到了画,目光无意间掠过,也被孟戚抓住了?

“你都说是肖像画了,那不也是你?”

“不一样。”孟戚严肃道,“我能陪你去竹山县,陪你去飞鹤山,带你走遍天下,上云山却不能挪动。”

要是离开太京之后,大夫不喜欢自己了怎么办?

名山大川到处有,大夫见异思迁了怎么办?

太京龙脉的灵气再充沛,山势再雄浑壮丽,又不能长腿跟着墨鲤走!墨鲤是歧懋山的龙脉,或许能在太京住十年甚至二十年,却不可能永远停留在这里。

外面好看的山多得是!还是不一样的好看法!

岱山雄浑,太华山险奇,黟山云雾缭绕,集天下之秀啊!!

孟戚很紧张,却又不能说。

“好好,不管是什么名家笔下画的山,在我心中都不及孟兄。”墨鲤以为孟戚还在跟画师较劲了,殊不知孟戚的担忧对象已经从画变成了真正的山。

孟戚辩驳道:“纵是画圣,能截一方山水,流传千古,终究不比亲眼所见。”

“孟兄的意思是……我不应该赏画,要去游山?到上云山走一走?”墨鲤不明所以,试探着问。

孟戚面无表情地走了。

墨鲤:“……”

墨大夫估摸着自己说错话了。

可是长得美的山的烦恼,普通的山是想不到的。

“你忘了把画拿走。”墨鲤看着那卷塞到角落里的画说。

只见人影一闪,画就被拿走了。

快得连墨鲤都只能看到一个残影。

墨鲤陷入了沉思:国师真的生气了?

墨鲤慢吞吞地理好了银针与药草,然后拿出纸,也不找将军府的仆人要毛笔跟墨,就拿着路上用炭削成的笔,开始写药方。

今天见到了刘钱袋……不对,刘将军,发现他的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倒是将军府的几个身有残疾的仆人,有些陈年旧伤带来的毛病,多是打仗时受寒所致。

墨鲤准备先拟个药方,具体再找机会一一诊脉,也算用诊金抵房钱跟饭钱了。

话说回来,方才那顿饭是粗糙了点,可是馒头的味道不错,用的是白面。

卧房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墨鲤没有回头。

以他跟孟戚的武功,怎么可能有小贼闯进来?大概是孟戚在收拾东西吧!墨鲤没有多想,继续借着月光写药方。

写着写着,墨鲤忽然瞥到桌边有个影子。

他低头一看,影子就迅速蹿了过去。

墨鲤本能地伸出左手一抓,触手一团柔软温暖的毛。

“……”

默默松开手,只见一只滚圆的沙鼠蹲在纸上,仰着头,乌黑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墨鲤,一副“我就散散步,你紧张什么”的模样。

墨鲤克制住了去找竹筒杯的念头,准备继续写。

沙鼠踱步从纸上离开,它的爪子沾到炭笔写出的黑色,导致纸上留下了一串黑乎乎的爪印,连字迹都被划拉得模糊了。

墨鲤无奈地捡起炭笔,把字重新描画一遍。

至于纸上的其他爪印……算了,行囊里的纸也不多了,不能浪费。

沙鼠真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管遇到什么障碍物,都照走不误。

遇桌爬桌,爬上去走完再若无其事地爬下去,墨鲤感到自己的鞋履被爬过了两次,第三次的时候沙鼠没有走鞋面了,它顺着墨鲤的小腿爬上来了。

沙鼠虽胖,但身形灵活,墨鲤又坐在桌子边,还有桌腿给沙鼠借力呢。

呼哧呼哧地攀上了大腿,正要继续踱步,被墨鲤一把抄了起来放在肩膀上。

“别动,等会儿我们进宫。”墨鲤边写边说。

发现孟戚真的不打算变回来,墨鲤只好解释道,“太子还不能死,我再去看看,上次太过匆忙,这次我要看他喝了我开的药方之后病情如何。倘若情况没有恶化,有了这些银针,再配点合适的药,以内力疏导气脉,至少还能再活半月。”

病是治不好的,只是没到最后一步,神医就还能给病患延几天寿数。

墨鲤继续对沙鼠说:“至少要跟太子说说六皇子的事,六皇子年岁太轻,玉玺留给他并不适合。如果太子把几个弟弟喊在一起,让他们为了齐朝跟百姓不要互相争斗,孟兄觉得有用吗?”

沙鼠抬起爪子摸下巴,沉思片刻后微微摇头。

“不能?”

沙鼠继续摇头。

“哦,是说不好。”墨鲤会意,想了想也很赞同孟戚的看法。

能让这些皇子拧成一股绳的,不是太子的意愿,而是对陆璋的恨意。

墨鲤自言自语:“如此说来,陆璋活着反倒是好事?”

无论是二皇子还是六皇子,终归太年轻了,经历的事太少,还没有真正成长起来。陆璋活着,反倒能让这些皇子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短处,如果陆璋这时候死了,他们互相又不待见,加上齐朝的几股势力,只会把事情闹得更糟。

“齐朝……内忧外患,好似一张棘手的药方,连改动都不好下手。想换君药,苦无替代。臣药品质不行,又找不着更好的。”

墨鲤放下炭笔,把药方折了起来,压在烛台下面。

“孟兄?”

胖鼠顺着墨鲤的衣领滑到了怀里。

——拒不变成人形。

墨鲤隔着衣服捞住沙鼠,阻止它继续往里面钻。

算了,沙鼠总比胖娃娃好。

乌云缓缓遮住月光,当银月的光辉再次透出云层,房内已经空无一人,桌上收拾整齐的行囊也不见了。

***

东宫。

宫墙外的禁卫军非但没有减少,相反数量更多了。

只是比起原本的严苛,现在要好说话得多,不止找来了太医,还有各种东西源源不绝地送来。包括皇家内库里储藏的珍稀药材,以及好几块价值连城的暖玉。

这些当然不是陆璋的命令,而是三皇子的意思。

太子病重,两位宰相当然要知道具体的情况,立刻同意了分出一半的太医前去诊视。

剩下的一半给依旧起不了床、说不清话的皇帝治病。

太子活不了多久,这事文远阁的宰辅们知道,他们在感情上还是愿意站在嫡长这一边的。奈何太子福薄,没有登上皇位的可能。

不管如何,事情总归要做得让人无可指摘。三皇子敬爱兄长,虽然因为皇帝同时病重需要侍疾不能守在太子病榻前,但是提议将好药材分给太子,送暖玉以及其他奇珍给太子,这一番敬重之心友爱之情,将来三皇子登基时是美谈,可以大书特书嘛。

宰相点头了,皇帝不能理事,执掌内库的臣子跟内侍还不见风使舵?

纵然是不想那么快表忠心的,也不敢怠慢三皇子,忽略文远阁那边的意思。

于是东宫忽然热闹起来,抬着药材宝物的内侍夹在太医署的人员之间,显得格外混乱。太子妃也不理事,只是念经,东宫的内侍总管带着人忙得焦头烂额。

“这会儿来做什么,只是添乱!”

“那些太医还有脸来?如果不是他们虚应了事,耽误了殿下的病,怎至……”

太子咳了几声,他身边的宫女顿时闭口不言。

宫女郁兰小心翼翼接过太子手里的药碗,觑着太子的脸色,不由得喜道:“殿下今日的脸色好些,咳得也少了,那位……”

她很快意识到不对,改口道,“这张辛苦得来的方子确是有效。”

正说着,另有内侍端着熬好的药进来了。

太子没说话,那内侍很有眼色,见到郁兰手里还有残渣的空碗,垂着头把药碗连同盘子搁置在了矮几上,躬身退了出去。

“太医都在偏殿,吵得不可开交,这个说什么药分量不够,那个说不能再用药。”郁兰神态恭敬,语气却忍不住带了些许嘲讽道,“他们说得热火朝天,却没有一个人动手开方子,依婢子看,这就是在拖延时间。”

殿内的宫女内侍都露出了怨愤之色。

太医也好,那些文臣也罢,好似整座皇宫的人都在等着太子咽气。

就连如今的热闹,都像是一场摆好了准备开唱的戏。

郁兰忽然听到外面有雀鸟的叫声,她立刻起身出去。

不一会儿,郁兰就匆匆归来,低声道:“殿下,有密报。六皇子今日回京,原本是要被禁卫军护送进宫软禁的,结果进宫门盘查的时候,他们把车帘一掀,发现人不见了。”

太子一顿,唇边泛起无奈的笑意:“老六跑了。”

“是,殿下以为他会去何处?”

“……他觉得可以信得过的武官,不是文臣。”太子喘了几口气,低声道,“孤暂时还想不到,希望他能机灵点儿,不要做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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