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幼年的凌霄和母亲张秀兰去过平原县一次,但那时凌霄尚还年幼,如今又过去了十几年,却是记不起大致路线来。
不过对于这一点并没有难倒凌霄。
平原县城的百姓都知道,那城外护城河的水是从山中流淌而来,而溪源村恰巧又坐落在山脚下,所以只要沿着这条溪流一路而行,那找到溪源村的位置就简单的多了。当凌霄出了城后,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一直走到僻静之处才敢驾起剑光。
而此刻,凌霄伫立间正望着一条羊肠小路怔怔出神,几次欲抬脚却又下意识的收回,心中生出一丝挣扎。
这条小路凌霄并不陌生,正是出村的唯一道路,当年张秀兰和凌海二人就是带着凌霄从这条小路逃出了村子,但是,最终却依然未能逃出他们自己的命运。如今经过十几年后再次故地重游,凌霄却一时间踌躇不前了。
因为他怕了,他怕看到记忆中那熟悉的一幕幕,怕想起那血流成河的一幕幕!
闭上那带着迷茫的眼睛,凌霄深吸口气,尽量不让自己情绪出现太大的波动,随后终于下定决心,抬脚迈出了第一步。
一步,一步,一步......
凌霄缓缓睁开眼睛,一边缓慢踱步一边向四周看去,那熟悉的感觉不时浮现在其脑海深处,随着其步伐一步步变快,溪源村村口的位置已经遥遥在望。
“终于,到了...”凌霄在距离村口十步开外猛的停下脚步,双目怔怔出神,一时间犹豫自己到底该不该进去,但犹豫只是瞬间便烟消散,既然走到了这里还有什么可顾虑的,这一天早晚会来到,想到这里,凌霄迈起坚定的步伐走进了村内。
呈现眼前的一切可是说既熟悉又陌生,让凌霄出现了片刻的恍惚。熟悉的是,村子那熟悉的轮廓还依旧存在着,甚至在那左侧的一颗枯黄的树干上,自己儿时和那群玩伴们随笔刻划的痕迹还清晰可见!而陌生的是,当年那一间间简易的茅草屋在大火中付诸一炬,早已经变成片片废墟,经过这么多年的风吹日晒雨淋,更是连原本的模样都已经不复存在,整个村落充满了死寂。
走到那颗枯槁的老树旁,凌霄轻轻抚摸着那道道刻痕,两行清泪早已打湿了清秀的面庞,这一切恍如昨日!依旧那般历历在目!但如今物是人非,却是再难寻觅....
迈着沉重的脚步踏过片片废墟,凌霄茫然的向前走去,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着。那一片片废墟不断从脚下掠去过,扬起尘土飞扬,带走的是饱经风霜的痕迹,却带不走那层层的眷恋和深深的追忆...
转眼,前方的视野开阔起来,走过废墟,面前出现一片空旷的野地,凌霄的记忆中,当年的这里应该是一片片农田,自己家里也有几亩,夏天时还经常和父亲一起来到田里锄作,但如今那一亩亩翠绿的农田早已被填平,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荒芜,和那一个个鼓起的土包。
几十座荒坟毫无规律的交错着,给这片荒芜的土地笼罩上一种说不出的凄凉,那立在坟前的石碑在十年的风雨侵蚀下早已陈旧,但还能依稀辨别出其上所刻的一部分字迹。
凌霄带着无比沉重的心情从这些石碑上一一扫过,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犹豫一柄柄诛心的剑不断刺痛他脆弱的心房,在那些残缺不全的名字中,他仿佛又看到了昔日那一张张和煦的面庞,笑脸中洋溢着弄弄的幸福和喜悦,但是凌霄却突然哽咽起来,脸上泪水顿时滂沱如雨。
“赵爷爷....”凌霄望着眼前一座石碑掩面泣不成声,依稀又想起了那一座凉亭,那一个没有结尾的故事....
脚步再次抬起,凌霄掠过赵姓老者的荒冢继续向前走着,因为他在寻找,寻找着那在心中无法割舍的部分...
两座孤坟孤零零的伫立在远处的一片空地之上,其上光秃秃的一丝杂草皆无,不知怎得,凌霄不知不觉又好似冥冥之中有种若有若无的呼唤牵动凌霄艰难的脚步迫使他走到了这两座坟前。
两座坟,一道碑。显然是一处合葬墓,其上所刻的字迹很是清晰,但是凌霄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那一行字迹,因为双眼早已被泪水模糊,凌霄想发了疯一样狂奔向这两座孤坟,人还未知,双腿便早已重重的跪在了地面之上,由于惯性所带起的力道,双腿硬是生生在土地上磨出一道长约丈许的深深痕迹,是那么醒目!
“哇!”凌霄想喊些什么,但胸中那股早已翻涌的悲痛却让他只能嚎啕大哭起来,一双颤抖的双手死死抱着那座石碑,仿佛那就是他的一切!
他怕!怕这一切又一次在他面前消失不见,所以他,丝毫不肯松手!
悲凉的哭泣撕心裂肺,在这片荒凉之地上绵延回荡着,一群被惊起的飞鸟去而复返,似乎也露出深深的同情,再也不肯离去,就这么看着不远处那一抹白影任意宣泄着心中压抑了多年的悲痛....
凌霄的手臂因为颤抖缓缓下移着,终于露出了其上所刻六个清晰的的字迹——凌氏夫妇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