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韩国没有复兴的希望,不可为而强为之,韩非注定会获得相当孤独,才发出了孤愤之感。韩非没有想明白,实现变法图强,不仅需要国内的发奋自觉,更需要一个稳定和平的外部环境。
就算韩王安采纳了韩非的主张,韩国也没有变法复兴的希望。
很多道理,韩非自己书中写得明明白白,等轮到自己的时候,却两眼一抹黑,偏向虎山行。
战国末世,天下未有之大变局,秦国朝堂的政治漩涡,韩非没有摆渡的能力,本就不该掺和进来。
人贵有自知之明,而韩非就没有认清自己,还是让他从哪里的,就回哪里去吧。
······
次日,得到秦王施加给韩国的条件,韩非一下子变得脸色煞白,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此次出使秦国,韩非内心充满了希望。他憧憬着,若是办好了出使的差事,或许会赢得韩王安的信任,推行他变法图强的治国主张。
拿着这份彻底投降的条件回到新郑,就像张治中从北平回到南京,少不得遭到一通责难。
想你韩非,平常志比天高,连一个出使的差事都办不好,还谈什么主持变法!
想到韩王安高坐在王位之上,伸着手指折辱自己的样子,韩非的心里面,仿佛黑云滚滚,不见天日。
难道,韩国就这样完了吗?
“大王,听说大王要让韩非回到韩国?”
朝食刚过,李斯匆匆忙忙的赶来拜见嬴政。
“不错,寡人已经给出了韩国纳为属国的条件。”
嬴政放下手里的奏疏,转了转脖子。他与李斯相识多年,没有那么多计较。李斯也不像受儒学影响的直臣,动不动就以姿势不符合礼仪来教导一番。
李斯无视了嬴政伸懒腰的动作,而是上前一步,口里缓缓开口说道:“大王还记得公叔痤之言否?”
“公叔痤评价商鞅的话?”
嬴政端着手,皱起了眉头。
“用则留之,不用则杀之。正因为魏惠王没有听公叔痤之言,才有惠王之叹啊!”
李斯心里一横,身为秦臣,当为秦国尽心谋划,师兄弟之情,顾不得了。
“韩国现在国小民弱,任韩非有商君之才,也难妙手回春。”
嬴政摇了摇头,哑然失笑。
商君大才,提笔能写,开口能说,上马能领军,下马能治民,五百年才能出一个这样的人。韩非写则能写矣,可要说韩非有商鞅那样的才能,嬴政打死也不会承认。
否则,嬴政也不会轻易的放韩非回韩国了。
“韩非身为韩国公子,心中忠于韩国。秦国灭韩,韩非心怀故国,必不愿意入秦。”
李斯曾羡慕韩非有个公子的出身,可到了秦国,才觉得公子的身份,对韩非更是一种束缚,哪像他黔首身份一身轻。李斯抬起头来,指着嬴政身后悬挂着的九州地图,落到了楚国的方向:
“韩国若亡,韩非学吴起之事,南下楚国,遇到当今篡夺君位的楚王芈悍,难说不会有吴起强楚的局面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