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骁翊迟疑片刻说道:“我是这么答应你了,不过现在说这话还是太早了,若是皇上不同意怎么办,而且这些年边关还是有些安定,只怕一时走不开身。”他一面说话,一面觑了柳清菡一眼就怕她生气。
柳清菡仔细看清楚他的神情,说道:“我就是担心你在战场长刀剑无眼的,若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的……”
她这话还没有说完,司马骁翊已经一把握住她的手,一改刚刚的严肃紧绷,轻松也笑了笑说道:“原来是这样的缘故,你真是想多了,我自小在军营锻炼,如今也算锻炼出一身钢筋铁骨,那还有人真的伤的了我?”
柳清菡已经能确定司马骁翊根本不想跟她回去,也不想辞官,也不知道是男人天生的爱权势和野心还是他喜欢这种热血沸腾的生活。
其实柳清菡也就是试探,才给司马骁翊泼冷水,她到不觉得有野心算什么坏事,也不觉得非得回乡下农家才能过什么平静的日子,而是她正是怕他‘进取心’太强,锋芒毕露,要是功高震主,只怕城府颇深的司马玄明宣帝不会放心。
柳清菡只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现在还没有到那一步,总是爱杞人忧天的,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担忧而已。而且现在局面还算稳定,是乱世也是最平稳的一段日子。
司马骁翊在家里陪了柳清菡几天,两人天天腻在一块,就是有时候两人什么都不说话,一个画画一个练字的也分外合拍融洽的。
不过这样轻松的日子很快就飞逝,司马骁翊是偷偷回家的,算好那些部将回城门的日子,趁着夜色去了他们安营扎寨的地方。司马骁翊进了主帅的帐篷,帐篷里一个穿着一身跟司马骁翊一模一样的银色泛着冷光的胄甲战衣,带着金色面具的大男人,看见司马骁翊立马从主位上下来拜见司马骁翊。
司马骁翊点了点头:“你做得很好。”转头就对上帐篷里面另外一个似笑非笑的俊朗的脸庞,聂凌云穿着一身铠甲,束发,翘着二郎腿的,故意说道:“有的人还真是猴急,不过几天功夫罢了,连这些日子都等不了?啧啧。”
那个装扮司马骁翊的人把外头的铁甲脱了,就跟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眼观鼻鼻观心的低着头恭敬离开了。
“这么晚了,你赖在我这儿做什么?”司马骁翊一点没有感觉到羞愧的理直气壮赶人。就跟完全听不懂聂凌云的画外音似的。
聂凌云气笑了:“你真是好样的,看我下次还给你打掩护么?”他面上是一副笑笑的样子,其实心里头要酸死了。
“看来下次你是想要去伙房干点活。”司马骁翊翻了翻桌面的奏章本子。挑了挑眉,菲薄的嘴唇吐着这些冷冷淡淡的话语。
聂凌云登时不敢置信司马骁翊这么无耻,他语气虽然淡然,但是其中威胁意味十足的,聂凌云有棱有角的俊朗脸庞顿时气得鼻子都歪了,放荡不羁的笑意也挂不住了,转头就麻利的滚了,知道司马骁翊这重色轻友的家伙真的干得出来这样的事情。
第二天的时候,齐亲王派人去通知了柳清菡说是司马骁翊今天凯旋回来,柳清菡去见了齐亲王一眼,看他满面骄傲之色,像模像样的给他福了福身,又佯装高兴的询问司马骁翊的状况。
齐亲王一副具与荣焉的模样说是司马骁翊大胜回来,立了大功,就连明宣帝也打算在皇城那里接见他们一众将领。回到皇宫肯定要论功行赏的。
柳清菡看他得意高兴的模样,柳眉一皱,司马骁翊已经是当朝一品的官员,这论功行赏难道要给他封王,他上升的余地太少,是因为他站的位置已经是很多人无法企及的。
自古便有‘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的说法,更有‘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的名言,其他的人就连齐亲王都觉得无上荣耀,偏偏她心中有一种他在走钢丝的感觉。
齐亲王草草跟柳清菡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柳清菡也随后出了府。
柳清菡坐在一处酒楼,靠窗的包厢,慢条斯理喝茶。
忽然听见街道上的喧哗,似乎有人喊了一声:“来了,来了。”
一阵笃笃马蹄声越来越近,柳清菡听见响声望过去,果然看见街道上分列两排训练有素的军队,好几个将领坐着高头大马身上,后头是骑兵然后是走路的步兵。
最前头穿着一身银色铁甲,外面罩着猩红色外袍的就算柳清菡看不清楚他的模样,也熟悉他的一举一动。
两排的百姓十分激动,欢呼着,要不是被一旁的拿着矛阻止靠近,指不定怎么失控。
聂凌云看了一眼最前头的严肃穆然的司马骁翊,要不是他知道底细还以为司马骁翊还真是头一回回城,装,可劲的装,聂凌云分外鄙视,一面笑着扬了扬手,剑眉底下多情的桃花眼,看的好几个姑娘家面色羞红的,提着篮子,朝着聂凌云身上砸花。
聂凌云不仅不生气,他外表本来看起来就放荡不拘的,厚薄适中的嘴唇更是漾起一抹炫目的笑意。看的好几个姑娘更加激动了。
“你能不能安分点?”关仲信嘴角抽搐,真是看不惯这聂凌云一副花孔雀开屏似的。
“我有什么办法,谁让我娘生的我这么好看有魅力。”聂凌云孤芳自赏道。
“一介孤身寡人,也好意思得意。我看你父亲有你这么个儿子是够愁得慌了。”关仲信毫不客气笑道:“兴许早就自作主张给你找几个屁股大好生养的娘们了。回去等着当新郎官吧。”
朱影文跟着附和说道:“记得请我去喝喜酒。”
聂凌云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关仲信嘴巴这么毒的,一想起他父亲这么做,他就打颤,忙摆了摆手说道:“少给我胡说八道,我要是成亲了,多少女儿家要哭死了,再说了,这么多人喜欢我,不好选择啊,选谁辜负谁都心疼。”
他刚刚说完这话,关仲信和朱影文就打马离开了,留下一个不屑的背影。
他呵呵一笑也跟上去,稍微跟在司马骁翊的身后,看他朝着一个方向看。
“你看什么呢?”聂凌云循着司马骁翊的目光看过去,就看见是一个酒楼的窗户,并没有什么人,顿时掩去心内不知道哪来的失落。
皇上在皇城脚下接见了司马骁翊一众将领,亲自迎接可见是多么大的荣誉了,晚上他还要给司马骁翊办一个晚宴接风洗尘的。
在晚宴上,皇上趁着大家喝的酣畅淋漓的询问司马骁翊这次立了大功想要什么奖赏的。
司马骁翊沉吟半响,才想起柳清菡嘱咐他的话,咽回去自己不求封赏的话,索要了好几处良田豪宅的,堂下的官员都笑了,只有左相眼眸沉了沉,没想到这一回司马骁翊到是长进不少了。这将军大人也太敢说了,皇上听司马骁翊提着这些要求,瞬间豪迈大笑,笑意也更加真诚些许,一甩袖子封赏了司马骁翊诸多的良田豪宅和黄金百两。
……
司马骁翊凯旋回来,获得荣宠无数,最气人的是,就连将军夫人也颇得太后圣宠的,一时之间风头无两。齐亲王笑得合不拢嘴,虽然他名义上是明宣帝的叔叔,可是他跟这个侄儿一定也不亲近的,这一回司马骁翊可是更让他扬眉吐气的,他本身就是一个闲散王爷并没有什么实权。
因此朝臣也不曾真的在意他也就明面上过得去,这一回可是个个朝臣巴结他,簇拥着他。
司马骁翊尽管是刚刚打仗回来,冗杂的事务却是比之前还要更多了。
穿着朝服的司马骁翊正要离开,一个皇上的贴身公公叫住了他,让他去御书房等候。
司马骁翊昂首阔步走进去就看见御书房还有好几个大臣在,不过都是文臣只有他一个武将的。看来都是被明宣帝叫住的。应该是有事相商的。
其他的大臣看见司马骁翊进来还有几分诧异的,要知道这样的国家大事,一般来说明宣帝找来商量的都是他们,很少找武官的。
明宣帝才不管底下官员心思各异的,他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今天找诸位爱卿前来是有些重要的大事,首先是有关于本国与月矅国的联姻。”
有主战派也有主和派的,两派吵得不可开交的,只有左相陆时渊和司马骁翊两人沉默,明宣帝脸色在烛火的掩映下忽明忽灭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宣帝先问了左相意见,左相陆时渊一针见血说道:“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只是要看对方给不给面子,派使臣去谈判,若是对方执意要把熙宁公主送回来,不给熙宁公主一个名分。”陆时渊抬起坚定铿锵有力说道:“那只能一战。”
明宣帝点了点头,又问了司马骁翊,他也是赞同主张打一仗挽回南楚国的颜面的。
底下的那些大臣都是人精,看两位大臣都主张一战,也都消停了,几乎是附议两人的话语。
说到第二件事,明宣帝的语气要沉重一些:“银川城闹饥荒,隔壁好几个城也被殃及到了,各位大臣有什么主意可以缓解灾情。”
这件事他头疼了很久,一直搁置就是因为太过于棘手了,这已经是旧话重提了。其他刚刚掐架的大臣哆哆嗦嗦被明宣帝刺骨的眼神看的心神不安的。
明宣帝看鸦雀无声的,心里狠狠骂了这群大臣一遍,帝皇威严浓重,他微微沉着俊秀的面容点名说道:“兵部侍郎萧大人你有何高见?”
萧大人暗暗叫苦,您老都想不出来我能想出什么来,冷汗直冒,只能含糊说道:“银川城地形复杂,有的地方估计不大适合种稻田,适合的地方又太少了,微臣认为只能开仓赈灾……先度过这个关头,以后也许就好办了。”
面对萧大人的一番话,明宣帝哗啦的直接把一张奏章扔他脸上:“废话连篇,毫无可取之处。”
“黄大人,你认为呢?”
黄大人早就被明宣帝的眼神看的腿肚子直发抖,他脑袋一片空白的,那有什么计策,又是被明宣帝狠狠的砸了奏章在脸上。他根本不敢躲,结结实实的打的他鼻子都疼了,明宣帝练过骑射,准头还是意外的好,好几个被他丢东西的大臣都几乎中了。
“江大人,你有什么想法?”明宣帝毫不客气的一一点名过去。几乎是他桌面的奏章扔完了,江大人看明宣帝把该扔的都扔完了,心里长吁一口气。
“微臣认为黄大人的做法可取……”还没有等他说完话,明宣帝听得生气的发抖,直接抄起一旁的砚台直接砸过去,江大人鼻梁都撞塌了,从头到脚一身墨迹,狼狈的模样却无一个大臣敢笑,要是换平常早就有人嘲笑了。
其他的还没有点过名字的大臣心惊胆颤的,觑了觑明宣帝铺着一层明黄色绸布的桌子,看到上面还有一盏热茶还有一个瓷釉的大花瓶,这要是砸过来……唉呀妈呀,几个大臣只能低着头自欺欺人的一副看不见我的样子。
比起那些大臣的畏畏缩缩的,还有被打的大臣的狼狈惊惧的,定远威武大将军和左相陆时渊,两人身形挺拔如玉竹,丝毫没有胆怯之意,仪表堂堂的,前者丰神俊秀,身躯凛凛,后者神韵独超,飘逸异常。
幸好也不知道是不是明宣帝实在被气的心绪难平的,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归家后,自去好好想想这件事该如何解决,明日递奏章,仔细你们的顶上的官纱帽,还有朕到是要看看你们能不能对得起朝廷供给的俸禄。”
他显然是有些疲乏了,摆了摆手让他们都下去。
那些大臣心有戚戚然,就是再给我十天我也没有办法,更何况明天就要交了,一个个愁云惨淡的离开了,就连一向喜欢刺司马骁翊的黄大人和江大人都没有那么心情去找茬了。各自回家。
明宣帝等这些大臣走了,更是愤怒的把桌面上的瓶子给砸了,狠狠道:“这一群酒囊饭袋,到是拿得起俸禄,一到正事每一个有主见的。”
就连一旁的公公都是更加精细伺候不敢说什么的,就连劝解的话都不敢说的,知道明宣帝正在火头上的,自己还是不要去掺和了。
“小德子,你这是到的什么茶?烫死了。”
小德子忙说道:“陛下是奴才疏忽了,这是刚刚来的小太监泡的茶,奴才马上给您换一杯。”
小德子捧过来一盏热度刚刚好的茶水,明宣帝看奏章看的眼睛涩涩的,合上,扔在桌子上,长长叹息一口气。
“去看看母后。”明宣帝说道,一旁随侍的人立马跟上。
他觉得也许母后有什么建议,他最是清楚不过他母后,比寻常的人要智慧许多,他心底还是很依赖她的。
等他摆驾坤林宫,到处挂着一盏盏宫灯,尤其是一间殿堂亮如白昼。
看地上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明宣帝虚了一声,不想要惊扰了太后,他一向是很有孝心的,走到门口,听见里头欢声笑语连连的,他还有些诧异的,都这么晚了,母后这是跟说说话呢。而且在他印象里,太后一向是郁郁寡欢的,威严深重很少这样笑的。
知道太后娘娘心情时常不佳,他一般都没有什么时间过来陪伴只能选一些合适的贵夫人贵女的陪太后的。虽然一时有效果,但是过一段时间,太后娘娘又喜新厌旧不希望同一个人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
他似乎听见一阵轻灵的话语,在欢声笑语的大殿里也极有辨识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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