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陆牧监站在大街上,看着牧场村旧街上错落的房子难受,自己投进去收购旧房子的银子一天天的往下缩水,就像有根线拴在他的肝尖上,时不时地被人拽上几下。
他一个小牧监又能有多大的财力,由黄翠楼赎许不了就花去了八百两,再加上平日里的上下打点、县城和牧场两处安家,仆人随从、老婆小妾,哪片嘴不是张开了朝他要银子!
陆尚楼在搅和到王允达兄弟、贾富贵、王满柜等人收购旧房的事情里去时,掏出一千两银子,再加上许不了的体己钱五百,总共就这么多。按着眼下的房子价钱这么算下来,他那一千两就没有了。
高大人去野牧回来后,对于旧村子的最后处置压根就没有提一句的意思,这些天听说他又去了大漠,一点音讯都没有。难道自己真的什么事都听那个王别驾的,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房价往下出溜?
陆牧监正在犯愁,看到小舅子许多多兴冲冲地从牧场跑回来。现在这小子变化很大,不但性格不再那么娘娘腔,似乎连心也靠到了高大人那边去了。有的时候陆尚楼想擦着边从他嘴里打听点事情,这小子会警惕地问,“姐夫,你一个牧监怎么向我打听事?不会去问高大人?”
许多多在大街上见到了姐夫,难抑兴奋地对他说道,“嘿,好消息!高大人又拉回来三百匹马,全新的品种!”
再想细问他,许多多不理会,直接找他姐去了。
陆牧监心里奇怪,许多多的话像只鱼饵逗引着他,他决定骑了马到牧场去看一看。
陆牧监在牧场里看到高大人正在指挥着牧子们给他新带来的三百匹马分配厩房,刘武也在帮忙。待要向高大人细打听,却见高峻急匆匆地像是还有什么急事,只和他打了声招呼就回家去了。
他向刘牧丞打听,刘武也摇摇头说,“几天前有个胡人女子陪高大人去了一趟大漠,就把马带回来了,别的我也不知道,陆大人你去问高大人吧。”说罢往马厩走去,把陆牧监丢在了当场。
陆尚楼知道交河牧的王允达前些日子刚刚在大漠里让人抢了三百匹马,现在高大人紧接着就从那里拉回来三百匹,这也太他妈巧了!
眼下王允达还在为了自己的饭碗发愁呢,弄不好他这个交河牧副监就干到头了。听说这事连西州郭大人都发火了,并拿此事与柳中牧高大人舍身护牧的事情话在了一起来说,郭大人说,“看看你们交河牧场现在还有多少牲口?原来人家柳中牧不如你们,他是下牧,你是中牧。现在呢?你们三千头牲口连死带丢,还剩下两千四了。没说的,交河牧降为下牧,正副牧监听候发落。”
陆尚楼拿不准是否要将此事及时地通知到王允达,再看看高大人、刘牧丞、甚至许多多对自己的态度,再想想自己与王允达兄弟之间的买卖,他咬咬牙,骑了马趁天黑往交河牧而去。
柳玉如正在家里寻思大姐高畅的事情,连带着又把高峻想了一遍。正在百无聊赖之时,就见婆子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道,“夫人,不好了,不好了!上次带走高大人的那女的又回来了!还有不少的跟班!”
柳玉如心中一喜,看来高峻终于有了消息,忙问,“高大人回来没有?你见没见高大人?”见婆子摇头,柳的心就提起来了,连忙往院外来。
她首先看到有十几个胡人打扮的人正在院外卸车,从一辆车上抬下两只沉重的大木箱子,另一辆车上是高峻骑走的那头瘸驴,上次带了刀逼迫自己的那位女子也正从马上下来,人群中唯独没有高峻。
柳玉如心里直往不好的地方想,是不是高峻让他们扣押在大漠里了,这次又来向他们来要挟什么事情?她看那女子脸上并无什么恶意,一见到自己反倒还现出一副不大好意思的模样来,心中十分的奇怪。
柳玉如也顾不得几天前这人还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快步走到她的面前问道,“我家高大人呢?你们把他弄到哪儿去了?”
思晴与高峻到了牧场村之后,高峻的心思全在那三百匹突厥马上,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去牧场里安顿,只是让一名牧子领着思晴她们先回家,说自己随后就到。
思晴本想等着高峻完事之后一同回家,又想想在牧场里人多眼杂更是不妥,于是随了牧子往高峻家来。高峻的家她是知道的,上次还登堂入室,持刀带走了高峻,只是这次自己是以全新的身份来的,今后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了,也不知他家中的那些女人对自己是个什么态度,心里有些忐忑。
见到柳夫人问,思晴答道,“姐姐……”
柳玉如也发现了思晴神色上的不同,不像上次那样横眉立目,手里也没拿着刀,心里就猜到了七、八分。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道,“我问你,我家高大人没事吧?”
思晴说,“姐姐,高大人没有事,他就在牧场里,可能一会儿就回来了。”
柳玉如听了,把柳眉一竖道,“那你还来做什么,难道我们还欠你什么?”她无由地恨起高峻来:我们在家里提心吊胆的,你不说派人送个信来,看来又在大漠里有了好事了!说罢也不再理会思晴,一扭身回到了屋里,往床上一坐生起闷气来。
她从思晴的话中知道了高峻没危险,那么现在高峻做的好事就要好好追究一下了。柳玉如想到,他不能出去,只要出去走一趟,那就不论是牲口、还是女人,准会领回家里来。
她也不知道气该由哪边生,只是坐在床上,脑袋里一片混乱,婆子进来问,“夫人,那女的要怎么样招待?”她也不回答,脸上冷冰冰的。
谢氏抱了孩子,随后也进了屋里来,站在柳玉如的身边不知是该安慰、还是该出个什么主意,一时间只是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