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广听罢李左车之言,心中却是暗暗颔首,毕竟这话也有几分道理,最后只得叹息道:“广武君所言极是,还需本王三思,无事且先退下,容后再议。”
李左车见状,也不再多言,便随藏荼一同下殿,欲往使馆休息,藏荼本来是匹夫,两人一路,不免有些闲言碎语,家常琐事要谈。
藏荼为人忠直,颇为敬重田横、李左车这类人物,两人一路,李左车首先开口道:“将军身在燕国,声名大噪为人敬仰,又有良儿护国边疆,可谓是一家两豪杰,父子皆将雄啊。”
“哪里哪里,吾不过是粗鄙之人,不过幸遇乱世,得以施展,广武君实在是抬爱藏某了。”藏荼在旁立即摆手道。
李左车闻言,略微颔首,沉吟片刻方才说道:“想当初春秋时,三家分晋,后被秦国收为己有,不时数年,三国复立,来来往往,三国复灭,今秦围燕地,楚虎视齐地,匈奴肆虐,百姓苦不堪言也,今将军莫非无忧心之事耶?”
两句话说得藏荼有些感慨,不过身为燕将,且燕地连绵千里,纵有匈奴仍旧不足惧,故而叹息道:“此皆国中小事,何足虑也。”
本就是匹夫,自然不惧这番言语,况且乱世,打打杀杀自然是人之常情,李左车见说不动,只得改口道:“将军所言极是,不知爱子年岁几何,还请告知?”
藏荼有些茫然,随即言道:“略有二十也,稍有智谋,不足成事也。”
两人走走停停,转眼便到使馆,李左车在旁稍微颔首道:“今将军送我至此,我亦有良言相告,还望将军切勿见怪。”
“先生请讲,某洗耳恭听。”藏荼微微谨慎地说道。
李左车缓缓抚须,低声说道:“公乃是将门,与燕王年龄相似,然公之子二十,王之子却无也,年老多疑,枕边之风胜于百万雄兵,还望将军早做打算。”
“此事空穴来风,大王定不相疑惑也。”藏荼有些没有底气地说道。
李左车见状,继续说道:“公为武人,莫不知晓历代君臣,皆是谗言所使,前有赵郭开,一人损两将,廉颇、李牧何等神武,尽折与郭开之手,此乃远事,且说当下,赵国文武两治,乃是陈余张耳,两人年轻时,食则同器,寝则同榻,反观之后,皆因权利反目成仇,如今燕国无后,公之子又有囊括天下之才,公心不防,只因公为将军,然燕王乃天下君主,岂有臣功大于王,而王不疑之人耶?”
本来藏荼心中还很平静,今听闻李左车一言,眼神迷离,眉头微皱,当即躬身告退道:“多谢先生指点,某还需三思。”
“也好,燕王广宽厚爱民,想也不至于此,但防人之人不可无,况燕王起于草莽,岂肯轻易舍弃大权,而走于陇亩之间。”李左车紧接着补充道。
藏荼并未言语,不过脸色倒是难堪了不少,待到午时,李左车本欲前往宫中拜见燕王广,谁知燕王广早已备好茶点,邀请广武君前往商议要事。
如今藏荼听罢广武君的言语之后,心中多少有些怀疑,世间利器,莫过于口舌,世间猜忌,莫过于人心,三言两语便可省千军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