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杨儿也不知抱头念叨了多少时候,终于清醒,才知杨谷等人原来早已离去,她登时瘫坐到地,双耳仍嗡嗡作响,浑身更无半点力气,反反复复只剩一个念头:“陆靖元在故意陷害我,他给我银子便是想要我死,这次我定是死了,再也没谁会来救我了。”一阵伤心一阵焦急,不知从甚么时候起,已然泪流满面,张大了嘴巴,竟发不出声来,只觉得心中如雷劈斧凿般难过,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忽然间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世上所谓声嘶力竭,伤心欲绝,不过如此。
待她第二次醒转时仍头脑剧痛,耳中响声倒轻了许多,睁眼出力凝视,隐约只见到一扇铁窗,四周别无微光,察觉到自己依然身处牢房之中,她又惊又喜又是害怕,寻思:“我晕去不知多久,怎么那杨谷还没有回来对我用刑?”只是这么一想,忽然嘻嘻一笑,自言自语:“这样不是更好么,他晚回来一会儿,我多活一会儿。”
慢慢坐起,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登时觉得又饿又渴,不由想道:“他们即使不来对我用刑,我也早晚要饿死在这里,又有什么好了?何况这还是陆靖元一手策划的,我……”
一想到陆靖元,苏杨儿环膝抱紧了自己,身子微微发颤,小脸上尽是彷徨,逐渐的由彷徨转为愤怒,破口大骂:“你个卑鄙无耻的奸恶小人,猪狗不如的畜生禽兽,整日发情的王八种猪,自己没本事泡妞,便想杀了我是吗?”
她本是在宣泄怨恨,可不知为何,越骂反倒越发难过,骂到后来,竟又突然骂起了自己来:“还有你,苏阳,你怎么就一点脑子都没有?人家给你银子你就要,人家说什么你都信,活该你变成了女人,还是世界上最愚蠢的女人,你就不配做女人,你该做母猪,母狗,母……”骂到这里,红了眼眶,再也骂不下去了。
昏昏沉沉之中,似乎听得喀得一声响,跟着亮光耀眼,苏杨儿蓦地惊醒,望向光源处。
只见亮光是从铁窗下一个尺许见方的孔洞中射进来的,一只大木盘从这方孔中慢慢伸了进来,盘上放了一大碗青菜汤,两只馒头,另有一叠咸菜,当是萝卜干豆一类。
苏杨儿本就满腔怨恨无从宣泄,一见之下更加恼怒,心想:“晚死不如早死,省得生不如死。”当即冲上前去,大声骂道:“你们这些朝廷鹰犬,要杀便杀,要么给老子来一顿上好的断头饭,要么就去拿杯毒酒来毒死老子,少拿这些猪食来糊弄老子!”
她愤怒已极,说完便用力一踢,呛当当几声响,碗碟掉在地下打得粉碎,汤水咸菜泼得满地都是,还不解气,又将馒头踩的稀烂。
可那门外之人竟无回应,只将木盘缓缓缩了回去,随即合闭了门下方孔,脚步声远。
苏杨儿盛怒之下,扑到铁门上,纵声大叫:“你给我回来,喂,喂,你听见没有?你去叫那个狗官杨谷来砍了我!”她连喊了几声,黑暗中只听到自己嘶嘎而焦急的叫声,始终没听到半点别的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