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杨儿抬起头来,见到说话之人身材甚是魁伟,三十来岁年纪,身穿黑色旧衫,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国字脸上,正隐含冷笑,不无嘲讽的瞧着陆靖元。第二人则是个长相清秀的少年,细眉紧皱,显得愁眉苦脸。
陆靖元神色诧异,向那大汉瞧了两眼,即便冷哼道:“你想多管闲事?”
那大汉笑道:“最好!最好!我见阁下年纪轻轻,却出手不凡,先是用了一招横扫弱女,将这位小妹妹打倒在地,又用了一招脚踢书生,将这位小兄弟踹出门外,果真是好身手,便忍不住想要管一管阁下这位大英雄的闲事了!”
苏杨儿是一介弱质女流,苏千易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任谁都能听出他言下之意是在嘲讽陆靖元欺凌弱小。陆靖元听了面上也止不住忽青忽红转变了数阵,即感恼怒,又觉羞愧,双拳一握,便欲冲出门外,教训那出言不逊的汉子。
俞观泰抢先一步,拦在道上,微微拱手,道:“兄弟见笑了,我等在此只因一点误会,才有了适才之事,绝非有意为之,我家主人一时失手,打伤了那位小兄弟,如扰了兄弟吃茶,还请多多见谅。”
又对苏杨儿道:“小娘子,你还是尽快带这位小兄弟回去疗伤罢。”
“误会?”
那大汉有意无意向苏杨儿一瞥,见她神情落寞,楚楚可怜,雪白脑门上一顶大包猩红刺眼,便觉心中不忿,重重冷哼一声,道:“我倒想知道是何样的误会,以至于令几位壮士,如此欺凌一个弱女子。”
此间几人中,殷高侯脾气最为暴躁,听到这话,当即骂道:“你这厮好生多事,我哥哥都说了是误会,与你何干?”
便在此时,那少年俯下身来,伸手探了一下苏千易鼻息,又掀开他眼皮瞧了一眼,说道:“小妹妹,你不要怕,他只是昏过去了,你告诉姊姊,他们说的可是实情?”
听她声音尖细,苏杨儿才知原来这少年是个扮做男装的女子,她这扮相却比自己先前离家出走时高明不少,她如不出声,外人绝难看出其中猫腻。当下苏杨儿望了一眼揽着林曲嫣的陆靖元,心想:“这俩人看来是路见不平,想为我出头,可他们恐怕不知陆靖元的本事,他身旁那三个家伙看起来也极不好惹,还是尽快离开为妙,省得把他们也连累了。”
陆靖元先前如此待她,说不气愤那是假的,自然希望有人能出手教训他,可苏千易因为她出头,已经受伤,苏杨儿不愿再连累这俩仗义相助的路人。
于是说道:“谢谢两位,他们说的是真的。”
言毕她兀自去拉苏千易,想要将他搀扶起来,可她体弱力微,拉了两下,竟未拉动,索性将整个身子贴了上去。陆靖元见状暗暗咬牙切齿,袖中双拳,悄然紧握,苏杨儿当着他的面贴在另一个男人身上,当然令他十分不爽。
这时殷高侯“嘿”的一声,朝那大汉喊道:“听见没有,人家小娘子自己都说是误会了,你这厮还站在那里瞧个什么?”
那女子本来见苏杨儿婉拒他们相助,正觉无奈,听到这话,立即直起腰来,望着殷高侯道:“矮冬瓜,这里就数你嗓门最大,我们便喜欢瞧你这个矮冬瓜献丑,你又能拿我们怎样?”
“你叫我甚么?”
听到“矮冬瓜”三字,殷高侯面色剧变,他生来身材矮短,形似侏儒,可爹妈给他取名时,名字中又偏偏带有一个“高”字,是以生凭最恨旁人在他面前提及矮字来。
见他面现怒色,那女子躲在大汉身后,笑道:“怎么,你矮还不让人家说了么,我瞧你不单矮,面皮又厚,人又蠢,真是个又丑又蠢的矮冬瓜!”
那大汉闻言不禁莞尔,似是对女子的话深以为然。
“娘皮讨打!”
殷高侯见状忍无可忍,足下发力,三两下跃出屋外,径直抓向大汉左肩,陆靖元早已隐忍多时,见殷高侯出手,立即跟着跃出,直取大汉左臂。
师徒二人,一左一右,使得是相同的擒拿手法,出手狠毒,迅疾飞快,一环扣一环,配合的天衣无缝。殷高侯本想虚晃一招,将那大汉逼退,去擒他身后女子,陆靖元自会从旁将他拿下,各有虚实变化。
可谁知那大汉却立在原地,动也不动,这么一来,两人皆将他肩头拿中。
苏杨儿曾在太湖水寨中,见陆靖元施展过这招,知道他们一扯,势必会将大汉手臂给拉个脱臼,不由惊呼道:“小心!”
二人一抓得手,正欣喜间,不待发力,万料不到那大汉突然哈哈一笑,双臂深曲,跟着生出一股怪异力道,反拿两人手腕,陆靖元心中一凛,只觉左腕已如套在一只铁箍之中,再也无法挣脱,随即大汉双臂一震。
二人脚下登时一个踉跄,脚尖离地,径直朝对方撞去,陆靖元不久前曾在那怪力少年手上吃过亏,对这样身不由己的感觉再也熟悉不过,当即惊呼一声:“不好!”
殷高侯究竟是个中好手,经验甚为丰富,眼见形势不妙,当机立断,弯臂上扬,肘击大汉下颌,那大汉只能侧脸闪躲,手上一松,殷高侯立刻脱困。
殷高侯生怕对方脱手之后,又使厉害手法,忙脖颈一缩,如球一般滚回屋内。
陆靖元临敌经验尚浅,就没有他这般机敏幸运,双手径直被那大汉反翦身后,紧跟着背心一麻,遭遇重击,便觉眼前发聩,气血上涌,顿时单膝跪倒在地。
殷高侯自地上爬起,惊疑不定喊道:“边军散手,你是何人!”
见对方看穿自己的路数来,那大汉不以为意道:“你这矮子,功夫倒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