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咒水之难?也就是说这儿就是他和便宜老爹黔国公沐天波人生的最后一站了?
想到这里,他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
见沐忠亮醒来,小姑娘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拧成一团的小眉眼儿舒展开来。
“太好了,公子身子总算大好,公爷回来一定很高兴。”
说罢,她似乎想到什么,嘴又撅了起来,刚有的笑模样又换成担忧之色,“公子您别伤心了,公爷说了,莫再轻掷有用之身,有愧沐家世代皇恩。”
“嗄?轻掷有用之身?”这话是几个意思?记忆刚刚融合,穆亮的反应还是有些慢。不过姑娘的嘴倒是够快。
“公子您忘了?您前天到江上说是赏月,然后说了一句什么?对了,‘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然后就……”丫头瞧了瞧,见他依旧一脸探询之色,才小声吐出几个字,“投河了,幸好菁菁的水性好……”
李煜的诗句,彻底激活了沐忠亮的记忆。
甲申天变,父亲朝北大哭长跪;沙普之乱,母亲在火海中深情的最后一瞥;随驾流亡缅甸,寄人篱下受蛮夷所辱;眼见残余文武甘于短衣跣足,坐地谈笑,毫无半点体面和斗志,他心中的绝望;直到前两年,收到长兄蒙难,二兄被清廷所俘的消息。
幻灯片般的记忆片段渐渐鲜活起来,国破家亡的悲凉和恨意袭上心头,和穆亮的意识真正交融为一体。
眼角不自觉一阵湿润,溢出两行清泪。菁菁大为慌乱,连连道歉,“都是婢子不好,我再不提了,不提了……”
从记忆回到现实,沐忠亮尴尬地擦擦眼角,“那什么,这屋里的漏水太厉害,都滴到我脸上了,赶明儿我去补补房顶。”
赶紧岔开话题,“呃……”穆亮,现在的沐忠亮,从记忆中将她的名字和眼前人对上号,白菁菁,沐府家将白镜平的女儿,沐忠亮现在唯一的丫鬟。
“菁菁,今天是什么日子?”得赶紧问问性命攸关的正事,还有多少时间。
“今天是七月十九啊?十六那天公子不是还去赏月了吗?”
“七月十九?今年是……”他回想,“永历十五年,也就是1661年。”
“不好!”沐忠亮脸色大变,扳过菁菁的肩膀,几乎贴着她的脸咬牙切齿地问道,“父亲呢?去哪了?”
菁菁有些被他狰狞的神色骇着,喏喏答道:“公爷方才和诸位大人们一起,说是和缅人到河对岸佛塔下饮咒水盟誓去了。”
咒水之难,缅人将手无寸铁的南明文武随从,骗去盟誓,包括沐天波等大臣42人全部被杀,随即缅军赶往永历皇帝朱由榔住处,追杀官妻妾百余人。就此,永历帝被俘,南明朝廷彻底覆灭,而永历帝本人也在不久后被献给吴三桂,在昆明篦子坡被弓弦勒死。
而历史上的沐忠亮,自然也是在这一天被缅兵杀害。
“饮咒水?饮咒水,哈哈……好啊,感情这就是一日游是吗?MMP,老子没充钱,不但不让我变强,还把我弄到这十八层地狱的难度,这还怎么玩?”
沐忠亮发誓,要是以后有机会,他一定要杀到这个什么“淘穿越”的公司总部去,让他们体验一下饮牵机药前的李煜、被绞死前的杨广、被绑在断头台上的路易十六这种“别样”人生。
见沐忠亮嘟囔着一嘴她听不懂的话,白菁菁不禁又担心起来,“公子?你没事吧?那个淘什么是谁?他怎么了?”
“是个王八蛋!”
丛林的雨水,来得快去得也快,屋内外的雨势毫无征兆地停下,阳光透过门窗和千疮百孔的草屋顶,驱散了屋内的霉气。淅淅沥沥的压抑雨声被虫鸣鸟叫替代,传进简陋的草屋。
充满阳光和生气的自然之音,让沐忠亮满心愤懑稍解,冷静下来。
“不行,我就不信没有办法了。”
永历君臣早已被解除了所有武装,而且除了过河盟誓的官员和男丁外,留在这边的绝大部分都是皇帝和文武的家眷老弱,根本没法和历史记载中三千缅兵为敌。
而据后世史料记载,此时最近的南明军队白文选部驻扎在附近的锡波江,但具体位置他却无从得知。
沐忠亮的身体并不好,作为明朝开国名将沐英后人,勋贵子弟,他偏偏喜好读书,不谙武艺,就算能逃出缅兵的包围,恐怕在找到白文选前就得命丧丛林。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难道今天就非得交代在这了?
对了,那个系统好像说了有需要呼唤它,怎么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