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近乡情更怯郊迎三十里
今时的长安,与离去已是大不相同了,一条灰蒙蒙的官道从无尽远处绵延而至城墙下,最终于同样灰蒙蒙的城墙融合,再不分彼此。
“想不到长安城也变成了这个样子。”房遗爱遥望长安,感叹道:“居然也开始使用混凝土翻修了。”
“这很正常好吧?”杜荷道:“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到水泥的好处吧?不但质量远超先前,成本也是极低——要知道以前长安城的城墙可是用糯米汁加三合土浇灌成的啊,那多费钱啊?现在有了又便宜又结实的材料,当然要翻新了。”
李贞笑道:“不光是长安城,据说父皇已经下令,但凡是大唐的城墙,都必要水泥修建,只是水泥产量实在太低,还要兼顾修路,现在也只有长安和洛阳的城墙是用混凝土浇筑的,其余地方估计还得再等等。”
“那为什么不让他们自己烧制水泥呢?”薛仁贵问道:“将水泥配方公开来,由各州县自己动手烧制水泥,修筑城墙,这样岂不是大大增加了效率?”
“笨啊,你也不想想,水泥那是什么东西?那可是战略物资啊,怎么能轻易交出去呢?”房遗爱道:“秘方流落到民间倒也罢了,如果给外国得去了,让他么也都修筑起了混凝土城市,咱们以后再攻打他们可就困难了。你说我说的对吗,殿下?”
“对也不对,确实有这方面的考虑,但这不是主要原因。”李贞笑着道,他还真不怕水泥配方泄露,混凝土城墙的确坚固,但不要忘了,李贞手里可是有大炮的,就算能挡住炮弹,他还能挡住炸药吗?一次性弄几百斤炸药放上去,别说是混凝土城墙了,就算是钢铁城墙也不行。
“那主要原因是什么?”
“主要原因有两个,第一还是质量问题,底下的官员们的德行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李贞失望道:“真要将配方和命令一起下达下去,底下的人会是什么反应你们应该能猜得出来。要么就是拿着金牌当令箭,要么就是阳奉阴违。第一种还好一点,最多也就是趁机搜刮一番,事情还是会办的,最怕的就是第二种,消极怠工或者只做面子工程,那才是真正的害人害己。”
也正是因为担心这个(豆腐渣工程在后世可不少),李贞认为宁可慢一点,也家绝不能出差错,反正根据根据历史趋势,在灭掉突厥吞并草原之后,大唐的威势已经达到巅峰,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开眼的东西招惹大唐了,最少十年内大唐是不会发生什么大战的(吐谷浑那个真不算大战),就算是打也是往外打,不可能被人打进来,城墙翻修并不着急。
“第二个原因还是环境问题。”李贞道:“你们是不知道烧制水泥究竟有多污染环境,如果真的将水泥配方公布出去,你们信不信超不出一个月,大唐各地都会浓烟滚滚?不出三十年,你们就永远也看不到蓝色的天空了。”
“这么严重?”几人的脸色顿时都严肃了起来:“既然水泥这么污染,那不知道殿下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当然有,不过现在不能说。”李贞笑道,他的办法和后世某些国家的方法是一样的,无非就是产业转移,就是将重污染工业转移到国外去,比如某岛国就是很好的选择。不同于后世的经济手段,李贞更青睐于军事手段征服,至于这么做道不道义,那就不关李贞的事情了——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就是这个道理。
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说太多,李贞提醒道:“不说了,我们快要到了,听说父皇可是给我们安排了一场十分盛大的欢迎仪式呢,你们还是赶紧检查一下自己的着装吧,省的一会儿出丑。”
“还有欢迎仪式?”席君买顿时紧张起来:“殿下,我能不能换身衣服?”
“换什么衣服啊?你这身铠甲不是挺好的嘛。”房遗爱看了看他身上的铠甲:“这可是殿下特意让工匠们给你量身定制的,用的是最好的最好的材料和最好的雕工,比明光铠还要漂亮,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不是啊,我是想换一身小兵铠甲。”席君买坐在马上扭来扭曲:“这身铠甲穿着太显眼了。”
“......就这身挺好的,不用紧张。”李贞总算是明白他的意思了,笑着道:“以你的能力,总有一天还是会面对这种情况的,今天你能逃避,以后你作为一军主将,得胜归来,跨马游街,你难道还要逃避吗?”
“哦,原来你是紧张啊。”房遗爱恍然大悟,不由鄙夷道:“我说这有什么紧张的?再说你可是殿下帐下兵曹从事(正七品上),穿一身小兵衣服算什么?”
“就是,要不你这样。”杜荷给出了一个主意:“你要真不想被人看到,就把你的面甲放下来,这样应该会好一点,殿下,您觉得这样行不行?”
“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这样一来他会更显眼。”李贞憋着笑道:“要不你们都把面甲放下来吧,这样就没有问题了。”
“没问题。”房遗爱最爽快,干净利落的就将面甲放了下来。
“听殿下的。”薛仁贵也跟着照做。
“多谢二位哥哥。”席君买感动不已,道了一声谢,也连忙将面甲放下,适应了一下,总算是松了口气。
杜荷奇怪道:“我说君买,你也真是奇怪,之前路过州县人家欢迎的时候,你不是挺正常的吗,也没见你紧张啊?”
“废话,这能一样吗?这次可是要见皇上的。”席君买翻着白眼道:“之前就算紧张也没事,大不了就是出丑而已,但现在可是在皇上面前,真要是出了丑,我丢人不怕,冒犯圣上可是重罪啊。”
“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啊。”李贞也终于明白了,不由安慰道:“你别听下面人瞎说,父皇人挺好的,度量很大。不信你问他们两个,魏征魏大人天天找我父皇的麻烦,不给一点面子,我父皇也没拿魏征怎么样,反而越发器重。”
“没错没错,我能作证。”杜荷和房遗爱连忙点头保证。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李贞指着薛仁贵道:“你应该向仁贵学学,你看他都不紧张,话说仁贵,你为什么不紧张呢?”
“谁说我不紧张?”薛仁贵‘哗啦’一声拉开面甲:“你们看我脸上的冷汗,怎么可能不紧张?”
“殿下,其实我也很紧张的。”房遗爱也道:“你说我以前就是个飞鹰走马的纨绔,现在摇身一变,居然成了英雄,这转变我自己都不适应,也不知道我爹会怎么对待我?呼,想想都紧张啊。”
“混蛋房二,你说这些干什么?这么一说,我也开始紧张了。”杜荷摸出一把扇子,呼呼的往脸上扇风:“这大概就是殿下说的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吧?”
“......算我没说。”李贞沉默片刻,将头缩回车厢,但还是忍不住嘲讽:“其实你们想太多了,这一次的迎接主要是迎接我的,你们只是陪衬,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那也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