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看了一眼身边的谢玄,却见他清幽的目光一直看着顾钰,眉宇蹙紧,脸上好似布满了忧虑。
“阿羯,你怎么了?”白衣人问。
谢玄才惊醒过来,道了半句:“我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
谢玄将目光投向了她,沉声道:“阿姐,桓澈亦非常人也!”
在大片的赞扬与惊叹声中,桓澈亦大笑了起来:“好一句长江后浪推前浪!”只叹了一句,他便忽地将目光又转向了张十二郎,说道,“既然这小姑子说她所会的一切都是你所教,那么作为师傅的你必然是更胜一筹,不若就请十二郎也为我们写一幅字来看看!”
说罢,便令身边的婢女取来文房四宝,摆放在了张十二郎面前。
张十二郎面露惊讶,不知为何,面对桓澈这样看似温和礼貌的笑容,他竟然也感觉到一股森然的寒意,就好像这个人天生就是高高在上的强者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说到张十二郎的字,在场的南地郎君中不免又有人唏嘘起来,去年的郡中正考核中,也有不少人见过张十二郎的字,字虽好,可是要比起这石碑上的字来,似乎还有所不及,难不成一年的时间,张十二郎的字就已经练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于是,又有不少人开始起哄:“对,十二郎的字我们也许久未见过了,不如今日也让我们开开眼界,瞻仰瞻仰一番!”
桓澈看向了张十二郎。
感觉到一种无形压力包围着自己的张十二郎踌躇了一刻,提起笔来,却许久并未落下,他动了动唇,正要解释什么时,顾钰来到了他的身旁,握住他的手,看向桓澈,道:“不知桓郎君执着于此是为何?今日又非中正考核,十二郎也是我们吴郡名门子弟,正所谓因缘际会,无论吹笛、弹琴还是写字都要讲究一个心境,心境未到,字也难得其神韵,如此强人所难,是不是有些咄咄逼人呢?”
桓澈一愣,再次看向顾钰的眼神便又多了一分探究和怀疑。
“你今日一直与张十二郎在一起?”桓澈问。
“是!”
“可去过隐香寺?”
“无!”
“可去过玉泉山顶的清谈雅集?”
“无!”
问到这里,桓澈停顿了一刻,又含笑道:“那好,将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顾钰心下一寒,桓澈果然还是怀疑她了,但也没有任何迟疑的,顾钰将手伸了出来。
不过十四岁的年纪,她的手还很小,但手指修长,光洁白嫩,可是右手的食指骨却有些微微凸出,这是长时间练字才能造成的后果。
但桓澈还看到了她手指上的另一道伤口,便陡地抓住她的手腕举了起来,问:“伤从何来?”
她这一问,使得一旁的谢玄和琅琊王心头便是一紧,仿佛一根弦紧绷,气氛陡然凝滞,张十二郎更是有些恼怒的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桓澈没有回答,他只看着顾钰,就见顾钰依旧神情坦然,从容不迫的答道:“写字时,握剪不小心所伤。”
她话音一落,众人不觉都朝那石碑望了过去,就见那石碑下方果然放着一把剪刀,虽然这不能完全证明什么,但当着这么多世家子弟的面,桓澈若是对一个小姑子再逼问下去,就会显得他这个人太没有风度和容人雅量。
在周边略有些愤然的目光注视中,桓澈终于放开了手,只问了一句:“你只是一名庶女?”
“是!”
“生母是谁?出身何家?”
顾钰迟疑了一瞬,答:“吴兴沈氏!”
“又是吴兴沈氏?可真是瞧,你那位表兄吴兴沈氏沈黔刚在清谈雅集上扬了名,你便也在此扬了名?看来吴兴沈氏终有崛起一日!”
说完,桓澈大笑着长腿一迈,带着两名婢女扬长而去,只是他在走的时候,还有一句话远远的传来:
“吴郡之地,一个嫡女的气度风范竟远远不如一名庶女,可惜!可叹!”
他这句话又让众人的注意力再次转移到了还跪倒在地的张琴身上,此时的张琴还哪里有一丁点世家贵女的端庄娴雅,这样一看,这些世家郎君们又纷纷摇了摇头,将倾羡的目光投到了顾钰身上。
“顾氏阿钰,如果十二郎不敢娶你,不若改日我上门提亲如何?”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张琴的脸色刷时惨白,顾钰却只笑了一笑,全当玩笑一般,面向顾毗慎而重之的施一礼,肃容道:“还请祖父再答应阿钰一件事。”
“何事?你说,祖父什么都答应你!”
顾钰撩衣跪在了地上,仰首正色道:“请祖父不要将阿钰适人,阿钰愿终身事母,以尽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