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鳞池就在太湖石假山的斜对面,本就是引山涧清泉而入,形成一弯上弦月形的湖面,沼池碧泉潺潺流淌,倒映着桃花灼灼,柳丝袅袅,又兼有假山亭树交相辉映。
如果有人藏在这假山之后,站在锦鳞池边的人绝对看不到藏在这里的身影,然而,相反的,藏在这假山之后的人只要探探头就能看到站在锦鳞池边的人。
最重要的是,这里最适合暗藏玄机。
顾钰干脆走到山的背面,遥望斜对岸她和十娘落水的地方,她记得当时她见到十娘的时候,十娘便站在那里,脚下的石头并没有松动,然而就在十娘跌向锦鳞池,她向前一步拉她的时候,她们脚下的巨石便似瞬间断裂了一般,直向下坠去。
如不是有人在这里动过手脚,她不信这池边岩石会松垮得如此之巧合?
可见这作案之人是一个惯会制造意外杀人的人。
顾钰蹲下身子,掬了一捧自山石间流淌下来的清泉,水从指缝间流下,直到一滴不剩,唯留掌心一片清凉。
这里的泉水与锦鳞池也是相通的,甚至前方两假山之间便有一狭窄的洞口可容一人游过,顾钰再次提步向前,便在那山脚下伸出手来,虚指了一下她曾与十娘所站的那个位置。
果然……无论是从方位还是从箭矢的射程来看,这个位置都相当适合!
明白一切后,顾钰不觉心中凄怆悲凉,站在春寒料峭的风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向岸上走去,再次来到了她和十娘跌落的那个位置。
诗画拉着诗琴一直跟在顾钰身后,见她神情古怪又神秘,不免好奇的再问了一句:“娘子,你是有什么东西掉在这里了吗?是什么,不如奴也帮你找找。”
顾钰再次屈膝半跪,蹲下身子,目光透过波光粼粼的湖面,似看到了水底,沉吟片刻后,她答道:“是,我差点在这里丢了一条命!”
诗画吓得一激灵,神情尴尬连忙闭上了嘴,这时,又听顾钰道,“所以,我来这里找证据。”
诗画僵硬的一笑,水面上的风一袭来,她竟是不受控制似的一哆嗦打了个寒战。
“那娘子可有找到什么证据?”她小声的问。
顾钰便将一石子投进了湖中,湖面乍开,水波扬起,她起身看向诗画,笑道:“证据,你若想有,它就有,你若不想,它就没有。”
这……这话是什么意思?诗画听得云里雾里又毛骨悚然,直觉得这十一娘子可不是传言中的粗鄙,而是不一般的古怪。
这念头刚一闪过,她耳边又传来了顾钰的一声:“有人?”
这时的诗画可不是寒噤哆嗦了,而是吓得一声尖叫直跳了起来,甚至下意识的两手抱在了顾钰的脖子上,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我是说有人,又不是说有鬼,你害怕什么?”
近在耳畔的声音传来,诗画这才睁眼松手,略有些难为情的退开一步低下了头去。
“对不起,娘子!我刚才……刚才只是被吓到了!”她道。
“被谁吓到了?我吗?”顾钰问。
诗画连连摇头道不是,实话说,十一娘容貌生得极美,虽说面容还未完全长开,可其肤色轮廓及五官已足可见纤研洁白、绮艳媚惑之秀色,而且声音也十分动听,不像一般小娘子的娇嗔之气,而是有一种珠落玉盘、意味深远的蕴藉灵韵。
“不,不……我是因为诗琴……”
她话还未说完,就见顾钰身后一颗杨柳树上有个什么东西掉了下来,随着那东西一落,又传来一个孩子的尖声大叫:“啊啊啊……”
声音嘎然而止,诗画只觉得眼前似有一道白影闪过,好似腾入空中,又旋即落下,她的眼前便又多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