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卿九的眼中蓄满了泪，她的脚步沉重，一步都迈不动，整个人都靠在凤玺的怀里才没有倒下。

她目光搜索，终于在靠近花园的一角看到了那个年迈的老人……

还有雷大。

五大三粗的汉子，以剑抵地，垂着头，整个人像一具被冰封的雕像，身上刀口数不胜数，已经看不清楚原来衣衫的颜色，只余下一片刺目的红。

雷大死了吧。

身上那么多的伤，地上流了那么多的血。他是那么忠心耿耿的汉子，长得又黑又丑，可是卿羽是他的天，他知道卿羽有病，所以在他犯病的时候，他不能反抗，不能攻只能守，他不能对自己心中敬仰的将军举起屠刀，不能让将军的屠刀挥向

自己的亲人。

所以，他拼死守护，守护卿荆山。

否则，待到清醒那一日，他将无法面对，亦无法苟活。

他的身后是仰躺在地的卿荆山，月色隐匿，闪电破空，清晰的映出卿荆山惨白如纸的苍老容颜，双眼紧闭，毫无声息。

她的爷爷，死了。

她心中最后的守护没有了。

大雨倾盆而下，雷声震天，卿九肝胆俱裂。

她张大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爷爷，爷爷……！”

声音卡在喉咙里面，却再也叫喊不出。

不，不要。

不要离开九九。

噩梦再一次重现。

她小小的身子蜷缩在暗室，看着她所有的亲人被一个一个枪杀，她的父亲，母亲，最疼爱她的爷爷。

他们每个人都倒下了。

血流了那么多，那么多，她的眼前一片红色。

她看到爷爷倒下的身躯，胸口上汩汩冒血的枪伤，她看到爷爷费力的睁大眼，无声的喊着，“九丫头，活下去，活下去。”

前世，她太小，无力保护自己的家人。

再生为人，为何还会让自己的亲人遭此厄运。

鲜红的血刺激了她的神志，她的脑袋剧烈的疼痛起来，这是一种悔恨，从内心深处涌出的悔恨。

“杀，杀，杀……”

此时，卿羽拖着残废的双腿，握着手中的利剑，终于朝着卿九刺来。

他的脸上毫无血色，他的眼中一片猩红残虐，可是卿九却分明看到他眼中肆虐的泪。

卿羽是清醒的，清醒的看着自己杀戮，将手中的屠刀挥向自己的亲人，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被噬魂蛊虫控制住了。

何其残忍。

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亲手屠杀了自己的三十名手下，如今，再一次被控制，将屠刀挥向了亲人。

如果卿羽有幸能活着，清醒之后，他该如何面对。

他活不了了。

这是将他逼上死路了。

“杀了我，杀了我……九九，杀了我~”

卿羽的剑举向头顶，朝着卿九挥来，身体不受控制，可眼中却全都是祈求，他在求死。

清风霁月般的男子被逼迫的如此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