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小姐,茶凉了。不如我让翠竹给你换一杯,我们再闲聊一会,你意下如何?”
说话间景流殇已经走到了她的身旁,他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木然的眼神,嘴角又是轻微地上扬,做了个“请”的手势,洛回雪没有动,仍是立在那里。
“怎么,洛小姐是累了吗?那就让翠竹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若是被芳阑宫的人发现了你不在房间,怕又是会徒增事端了。”景流殇笑道,伸手去触碰她肩上的头发,她猛地一闪,躲了过去。
“为什么?”她定定地问他,眼神有些冷。
“为什么?”他重复了一句,“你想知道?”
“是!”洛回雪斩钉截铁的声音让景流殇有些诧异,随后又笑了,正色说道:“这是对我的补偿。”
“补偿,你知道吗?”他又重复了一遍,脸上露出愤怒而又痛苦的表情,仿佛回忆起了难以接受的过去。
“可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牺牲我?”洛回雪几乎是用吼的,她的一声一声怒吼惊到了门外待命的翠竹,她望着关着的门看了一眼,又恢复了平静。
“不,你错了。不仅是你,与景流云也有关系,更确切地说,与任何一个人都有关系。你们每个人都要补偿我!”
景流殇的声音也同步地抬高,他额上的青筋暴突,眼睛睁得很大,这副模样吓到了洛回雪,她不禁往后退了一步,直至缩到了墙角。
“你,你,什么意思?”她有些结巴,看着景流殇如此激动的模样,她不敢相信他能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不禁用手抵住墙壁借力,或者说,寻求一种安全感。
虽然,这种感觉在景流殇面前也是徒劳。
“洛小姐,你当然不会理解本王的感受。如果你也像本王一般不人不鬼般地活了二十年,怕是早已疯了。你们欠我的,你们要还!”他的表情有些惊悚,声音也分外阴森,可是他的语气分明又带着嘲讽,却对自己的嘲讽。
“二皇子,你不要激动,你慢慢说……”洛回雪尽量放平语气同他说话,她希望自己能够平复他的情绪。可是景流殇已经完全沉浸在自怨自艾而又愤世嫉俗的情绪中,他已经不可自拔了。
“本王没有激动,你不是要知道为什么吗,本王在和你说啊,怎么样,明白了吗?”景流殇凑近她问道,他的双眼直视着洛回雪,洛回雪却不敢看他,只得用力点头低声说道:“明白了,明白了。”
“好,那你说说看,你明白什么了?”
洛回雪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此时此刻她也不敢触怒他,只得硬着头皮想着他的话,忽然想到了景流云同她说过的话,便试探性地问道:“二皇子,你的恶疾,并不一定治不好,所以,你还是要积极点……”
一听这话,景流殇的瞳孔又放大了,与此同时,充满了愤怒。很明显,洛回雪说中了他的心事。
这二十年,他日日忍受着痛苦,过着担惊受怕的生活。他不敢开心,他怕一不小心,这开心就立刻化为乌有,而自己要重新回到绝望的黑暗中。况且,独居这杳无人烟的偏安殿,何来开心的事;
可是,他也不敢伤感,毕竟他生活中的伤感已经够多了,仅这个病,带给他的伤感就可以让他永远走不出来。
如今,听到洛回雪重提他的恶疾,他的宿敌,他怎能不再激动?就像一个渴望被理解的孩子,忽然被理解了,但是被理解的同时,与之并存的伤疤也被揭开了,这伤疤留着鲜血,撕扯着他的心,痛不欲生,但是却要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