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辞桓还有些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病房的布局压抑又熟悉,在梦中重复了无数次的场面交叠着涌上了他的脑海,那种就要把人压倒的绝望和无助快要将他整个人吞噬掉,陆辞桓疲惫地阖上眼睛。
他根本不应该让她离开的,他就不应该拿言沐安作为赌约的赌注。言沐安离开的五年,陆辞桓将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痛恨言沐安的不信任,将所有的精力都灌注在摧毁陆林川的努力之中,他无暇或者说是根本就不敢去想象,一个人的言沐安在国外到底是怎么生活的。
陆辞桓怨恨自己,他早就应该想到的,她有多倔强,多骄傲,多不通达,她那样埋怨自己,埋怨自己的家人,又对他抱有这么大的愧疚,怎么会去接受言家的一点点关护,又怎么会乖巧地待在原来的地方等到他去找到她。
没有任何庇护的的小女孩,贫穷,柔弱,只能逆来顺受,在他们所造成的的废墟之中寻找材料,一个人造一件小小的,根本挡不了风雨的庇护所……陆辞桓心里一阵绞痛。是他太没用了,如果他的动作能快些,再快些,早点将压在自己身上的锁链都摧毁,早点去找到言沐安,她或许,就不会碰上那么多事情,不会接连陷入危险,不会接连地出现在医院,不会面对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这么遥远的,生死的边界。
如果言沐安从来都没有认识过自己该有多好。自己遇见她是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但是对言沐安来说,却是她所有噩梦的开始。
言沐安出来后就见到陆辞桓是这样一幅表情,眼睛里没有往日的凌厉和精神,无神地盯着某个她看不到的地方,刚抚平的眉头重又皱紧,白色灯光下的面容格外的苍白,像是白纸做的玫瑰。
游离的双眼缓缓地从别处落在了实处,陆辞桓的眼睛中复又恢复了清明,带着比往日更加强烈的坚定,和一种言沐安说不出来的,隐隐让人觉得畏惧的东西,只是那东西太模糊,让人产生的畏惧也太模糊,让人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陆辞桓看向了言沐安这边,两人视线相对,刚才的那种不安又一次浮现,又转瞬即逝,言沐安用指甲捏着自己的小手指:“你醒了。”
陆辞桓点点头,从床上坐起来,有些懒散地靠在枕头上:“我昏迷了多久。”
“大概,两天了吧。”
他很不满言沐安的大概,还是点了点头,就听见言沐安为了避免尴尬的补充:“安安他很好,你不用担心。”
陆辞桓都能感受到自己的眉头一定又纠结成了一块,他伸手按住。谁担心那小子了,这么多人护着那小子能不好吗。
“忘了,我去叫医……”
“不用。”沉寂了许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被打断的言沐安眨了眨眼睛,倒了一杯水递到他面前。等到陆辞桓水喝完了,她也就没有理由留在这里了。
“嗯……你好好休息,我以后……”哪里还有什么以后,言沐安在心底里摇头,她感受到陆辞桓的视线锁在了自己头顶上一般,有些不敢抬头,“我先……”
“回去?”
言沐安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