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府,是京城中除了皇宫之外的另一处威严所在。
先不说大将军宫一这些年所立的赫赫战功,光是那门匾上苍劲有力的“骠骑大将军府”六个大字,以及门口那对雕刻得惟妙惟肖、怒目圆睁的石狮子,就足以让人敬畏。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当属那一片张灯结彩的红,如火。
自从半月前接到皇帝赐婚的圣旨,上到大将军,下到端茶倒水的仆婢,合府上下,每个人都笑逐颜开。
当然,更不用说大小姐宫素月了。
毕竟,她要嫁的是当朝皇帝的第七皇子,景流云。这个让全南越国的女子倾慕已久的人,也是她心心念念的人。
仍记得,第一次见面,还是十年之前。
那时,他八岁,她六岁。
他被人追杀,误入将军府郊外别苑,遇到了正在摘花的她。
纵然脸上带有伤痕,他的眼神却是倨傲的,拒人于千里。
她好奇地望着他,没有丝毫怯弱,却一下子拉住了他的手。
他怔住了,淡漠的脸上有了些红晕,却也第一次没挣开,跟着她跑进了内院。
虽然,最后免不了被父亲责骂,却因此救了他,也让他记住了她。
宫素月。
七皇子府。
景流云反复念着这个名字:“素月”、“素月”……
他身着一身玄色,衣衫上绣着的莽彰显着他高高在上的身份。
他是南越国的七皇子,是皇帝最宠爱的贵妃槿妃唯一的儿子。他手握重权,与其他皇子分庭抗礼,如今,眼中却带着一丝看不懂的眼神。
忽然,他站起身,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走了出去。
翌日。
“圣旨到!”一个阴柔的声音,让忙碌的将军府顿时安静了。
赐婚的圣旨已下,怎么又来一道圣旨,究竟所为何事?见大太监王铎到来,宫一的心中充满了疑问。
虽然奇怪,他仍然快步上前,带着合府人跪下接旨。
王铎望着跪下的黑压压的一片,眼神略一扫视,慢条斯理地问了声:“大将军,怎么不见大小姐?”
宫一这才想起,连忙向着他道:“王公公请见谅,素月近几日身体不适,正在调养,我现在就差人让她出来接旨。”
王铎的眼神斜了一下,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大将军请快些,咱家还有事。”
宫一见王铎如此模样,已有些气,碍于这太监是来宣旨,少不得要忍他一下,因而向着身旁道:“还不快些请大小姐出来。”
听差的人连忙起身,快步跑了去。
宫素月如今正歪在床上,靠着一个绣花枕头,有些病恹恹的。她身体一向很好,却不知为何近日总是提不起精神。
“这才刚入秋,怎么天气就如此冷?”宫素月向着丫鬟纤云道。
纤云上前仔细地帮她掖了掖被角,轻声道:“天气倒没有多冷,只是小姐这风寒已经近十日了,应是生病的原因才怕冷。”
宫素月略微皱了皱眉,纤云说得有些道理。只是,大婚之日即将到来,自己如今这副模样,如何能让流云喜欢?
纤云见她如此模样,不禁掩嘴笑笑,嘀咕一声:“大小姐不用担心,后日就大婚了,人逢喜事,说不准可就好了呢。再者,昨日七皇子才来看过,也说了并无大碍。”
纤云的话让宫素月顿时有些羞赧,想到了景流云,她便不再言语,只是低着头揉着绢帕。
“大小姐,有圣旨到,老爷让您前去接旨。”
一个小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声音很急,打断了宫素月的思绪。
圣旨?
宫素月赶紧示意纤云为其更衣,在其搀扶下快步到了前厅,在宫一身旁跪了下来。
王铎的眼皮仅是轻轻抬了一下,略微带着些不屑。
宫素月觉得自己看错了,毕竟半月之前,他还殷勤得很。
或许天冷的原因,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王铎清了清嗓子,半闭着眼睛,用他那阴柔的声音不高不低地念着:“传皇上口谕,取消七皇子与骠骑大将军长女宫素月的婚事,钦此。”
所有人听了这道口谕,都面面相觑,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
“大将军,旨已经宣完了,您请起吧。”见大家都跪着不动,王铎便不阴不阳地说着。
宫一慢慢起身,一头雾水。
纤云也扶起了宫素月,立在宫一的身旁。
“王公公,敢问皇上如何会下这道旨意?”
王铎冷哼一声:“大将军,天威难测,皇上的意思谁都猜不透。不如,您自己去问问?”
宫一的脸色已经苍白,他半生戎马,如何受过此等闲气,脸上青筋尽显。
王铎一见,自觉有些过了,连忙摆出了笑脸,寒暄了两句,赶紧告退。
再见宫素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若不是有纤云扶着,怕是早倒下了。
“素月……”宫一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拍了拍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