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鳞儿来救你了。”她拍着胸脯喃喃一声,跟着脚印向山下走去。
东方亮起一道光晕,温暖的照耀在河岸上那帮疲惫的大老爷们身上。自上岸以来他们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如今这帮人里能保持着清醒的应该只有两个。一个是刚刚立下大功前程似锦的齐大犹,另一个,便是闷头苦思脱身之计却越想越怕的狼枪。
狼枪很少害怕,他参过军打过仗,砍过人头,也曾无数次险些丧命。常人兴许会畏惧万分的事在他眼里往往不值一提,但作为一个血肉之躯的平凡人,狼枪也会害怕。比如二呆一脸死了爹的表情拔剑的时候,或是老赌带着二十多个打手来找他要赌债的时候,亦或是杏儿拿着擀面杖喊他的名字的时候。
而现在狼枪害怕的程度,足以媲美以上所有的事加在一起。
他害怕,不是因为自己可能要没命,而是因为自己可能要没命但却没有办法。
行踪诡异,身份成疑,凶案现场被抓了个正着,光是这些加起来就够狼枪喝一壶的了。更可怕的是,等他喝完了这壶,回到船上还有一桌子山珍海味在等着伺候。
偷走火药、放跑犯人、私下与朝廷重犯同谋,以上罪名随便拎一个出来都够把狼枪砍上个十遍八遍的。
狼枪现在只能祈求祖白风他们三个半路集体咽气,加上船上那眼力超人的小丫头突然哑巴了,再加上齐大犹突然善心大发,这样他兴许!兴许能保住一条小命。
“玩大了玩大了……”三艘水师战船映入眼帘,狼枪心底一沉,暗道自己当初就应该在县衙大牢里睡上一年半载,何苦来蹚这摊浑水。
“老实点!不然有你好果子吃!”押着狼枪的小兵厉喝一声,按着狼枪坐到了河边小船上。十余艘小船齐齐行驶,朝远处战船靠去。
一炷香之后,水师将士们回到了船上,忙活了好几天的兄弟们躺在硬邦邦的木板上,前所未有的觉得木头竟然比棉花还软。那三个浑身长满了漆黑鳞片的怪人则被送进了船舱里严加看护。至于狼枪,则回到了他曾到过的地方。
“军爷,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没必要非得这么弄,是吧?”
比狼枪矮了一头多的小兵跳下凳子,理都没理他,打着哈欠离开了。
狼枪忍着脖子的痛左右瞧了瞧,熟悉的船舱,熟悉的墙壁,就连挂在自己脖子上的石坨都是那么熟悉。就在几天前,这些玩意伺候的还是一个刀枪不入的奇女子,风水轮流转,今天到了他头上。
石坨的重量下,狼枪的头不得不低垂下来,高高挂起的双手撕扯着右臂的箭伤,保持着这姿势的每一刻都成了一种煎熬。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设计这船牢的人也许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个身高九尺的壮汉搬进来,从地面到顶板也就十一二尺高,狼枪这幅体格往上面一挂,脚还能将把的沾地。
船牢外渐渐沉寂了下来,外面越安静,狼枪的心里就越没底。“不能在这等死。”他暗道一声,眼角余光瞥了瞥,见四下无人,急忙腰板一挺,左脚踩着右脚跟,将右脚从鞋子里抽了出来。捆着双腿的锁链逐渐松了些,右腿再用力一抬,锁链便哗啦一声掉了下去。
接着他抬起右脚,开始去够一旁的凳子,只要能踩在上面,他就可以试着把脖子上的石坨摘下来,到时候再搞定手上锁链就容易多了。
然而狼枪的计划刚刚实行到第一步,船牢门口突然出现一道人影,吓得狼枪赶忙把腿缩了回来。嘴上道:“那个,军爷,有什么事能把小的放下来再说吗?小的一定知道啥说啥。有啥事咱商量着来,您说……”他的声音突然停住。低头看去,出现在眼前的并不是凶神恶煞的水师士兵,而是眨着一双大眼睛,眼神犹豫中带着一丝担心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