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市的十一月是个美丽的月份,秋末冬初,天气渐寒,银杏树的叶子变成正黄色或橙黄色,从枝梢上飘落下来。少了夏天的枝繁叶茂天空显得更加辽阔,偶尔有鸟群叫着飞过。张月明漫步在校园,感到了诗意,也感到了寂寥,很想找个人分享这一切。她想起了阿曼达。
见面还是不见面,这个问题拖了太久了,张月明享受着这种柏拉图式的爱情,分享着一切想法,审美和琐事,但并不实际拥有彼此。阿曼达一直期盼着她来,却好像也在犹豫。不知怎么的,张月明愈来愈感到寂寞,是时节原因?是跟李长虹的疏远?还是以前也孤单不过习惯了,现在有了一个亲近的人稍不联系便寂寞得无法忍受?他不可能时时刻刻在线,他们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通话,这才是最难以忍受的。如果他在她眼前,哪怕两人不交流,各自做各自的事,她的心里也不会空虚。去见他,只是早晚的问题,爱情已经发生,阻挡不了了。
出学校门,走一千米,坐两站地铁,转车再坐三站地铁,出地铁站,坐一个小时的公交,下了公交,阿曼达在等着她。
“你冷不冷?”阿曼达伸出手握住她的手。
“不冷。”张月明笑着,细细看着他的脸。
“我快冻死了。”
“哈哈,热带国家来的,你还没经历过冬天吧。”
“我来中国时你们已经过完春节啦,这是我的第一个中国冬天。”
张月明听着,心想应该给他买套保暖内衣,他大概都不清楚冬天要穿什么。阿曼达穿得确实不配套,最里面是件背心,套一件衬衣,衬衫外是一件薄外套,然后又套了一件厚的连帽衫,没有毛衣,没有秋衣。他拉着张月明的手往宿舍走去,张月明有点不好意思,她感觉别人都在看他们,便挣脱开了。两人并排走着,都想找些话说,然而并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阿曼达先开口了:“回去我们先做饭,吃完饭下午有个国际文化节,我们去那里,非常热闹。”张月明点头道:“好。”
江大历史悠久,有很多古朴的建筑物,张月明走在阿曼达的校园里啧啧称赞。走了好一会儿,左拐右拐才到他的宿舍——一栋古朴的三层小楼。因为是留学生宿舍,外来访客要把学生证或身份证押给看门大爷,还要登记出入时间。外来人员逗留是有时间限制的,从上午十点到晚上八点。办好一切,张月明跟随阿曼达来到他的房间,113号房间,就在一楼。房间大概只有十平米,一张床靠在窗边,床头紧挨着一张书桌,书桌另一边是一个上面放着电视的橱子,橱子旁是冰箱,然后是门。门的另一边是个小碗橱,碗橱旁是一个衣柜,衣柜上挂着镜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阿曼达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出乎张月明的意料,房间地上铺了地毯。
“我是不是要脱鞋?”她问道。
“随便,你怎么舒服怎么来就好。”不过阿曼达在房间里脱了鞋,张月明也跟着脱了鞋。
阿曼达插上房门,拉好窗帘,接过张月明的包放到书桌上,张月明有点紧张地笑道:“刚才看门的大爷一直看我,不知道他怎么想?”
“不用管他。”阿曼达抱住张月明,将额头贴着她的额头,“让我吻你,我真的想念你甜蜜的吻。”他很快地吻上了她,用舌头去引她的舌,吻得缠绵用力。张月明接吻时不敢喘气,现在她快憋不住了,她慢慢推开阿曼达,去吻他的脸,阿曼达也吻她的脸,她的脖子。阿曼达吻得火热缠绵,他慢慢将手伸进张月明的衣服里面,解开她的胸罩,**她。过了一会儿,阿曼达开始脱衣服,他很快地脱得只剩一条内裤,张月明也开始脱,两人躺到床上去。
太快了,张月明决定来看他时就知道意味着什么,但事情发生得还是太快了。现在他们裸身躺在床上,阿曼达**她的身体。张月明突然想到什么,问道:“我们不用安全套吗?”阿曼达吻着她的耳朵柔声道:“第一次,我想感受你。我能控制好。”张月明没再说什么,他是有性经验的,可以相信他。
阿曼达试了几次不行,张月明感到又痛又好笑,她忍不住笑出声来。阿曼达无助地看着她问道:“你为什么拒绝我?”张月明笑道:“我没有拒绝你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又说:“试最后一次。”这次他一直用力,张月明感觉像有一把剑正在刺穿自己的身体,撕裂的痛。最后还是没成功,两人开始穿衣服,张月明摸了摸,手指上沾了点粉红的液体,她让阿曼达看,阿曼达说:“快了。”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张月明笑着拍了他一下。
阿曼达去厨房做饭,张月明也跟了去。厨房是公用的,有一直烧着的热水器、两个水池和两个电磁炉,大家把锅、勺子、电饭煲、案板等物件放在各自的格子里。阿曼达开始洗菜、切菜,张月明想帮忙却插不进手,阿曼达也不说什么只是按部就班地做着。张月明笑着对他说:“沉默的男孩,我能帮些什么呢?”阿曼达道:“不用你做什么,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张月明觉得很暖心,但也不想一个人回房间,便站在一旁看他切菜。阿曼达先将西红柿切成小块,然后切碎一个洋葱,然后是土豆切块,尖椒切条,葱、姜也切好。张月明纳闷他要做什么菜,只见阿曼达拿来一个平底小锅,放了不少油进去,等油热好把西红柿和洋葱倒进去不断翻炒,过了一会儿又把刚切好的菜依次加进去。张月明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做的是大杂烩,还是自己发明的大杂烩,她觉得好笑说道:“你这是多种蔬菜的混合物嘛,你们国家这样做菜吗?”阿曼达道:“不是,我来中国学的,加入了印度人的做菜方式。”张月明觉得他在胡诌,笑着拍了他一下。
就在他们说笑间一个貌似印度人的男生走了进来,也来做饭。张月明不做声,好奇地打量着着那个印度人,那人胖大身材,黑头发,上嘴唇上有两撇浓密的胡须,身着长袍。阿曼达跟他打招呼,两人寒暄了几句,张月明听到阿曼达叫他加威特。等那个人走出去,张月明又凑到阿曼达身边问道:“加威特是印度人吧?”阿曼达道:“不,他是巴基斯坦人。”随后又补充道:“他也有个中国女朋友。”张月明点点头没说什么。
等阿曼达把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桌时,张月明发觉自己错了,她以为的简简单单的大杂烩却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准备好碗筷,迫不及待地要开动,阿曼达要她等会儿,他要先做祷告。阿曼达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嘴中念念有词,张月明学着他的样子也有模有样地做着。阿曼达做完祷告拍了张月明的头一下说:“小姐,结束啦,吃饭吧。”张月明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大口大杂烩拌米饭,“香!”她高兴地说。阿曼达也高兴地笑了。
二人吃过午饭,阿曼达带张月明来到江大的一个大操场,还没到便听到震耳的音乐和喧哗声,非常热闹,两人不由得紧走几步。
操场沿四周搭起长棚,长棚下分隔成一个个小区域,每个国家占一块,小区域里拼起几张桌子,各个国家的学生在里面售卖本国特色的食物、物件、衣服等。每个小区域上面都印着各自国家的国旗,一眼便能看出是哪个国家。
入口处的音乐最响亮,阿曼达和张月明一进来便看到一群人围住在拍照,原来是刚果金的留学生在跳舞。他们六个男生,三个一排,两排面对面扭动着身体,音乐节奏鲜明铿锵有力,他们舞蹈的动作也动感十足。张月明注意到其中一个黑人男生脚上穿的鞋子是玫红色的豆豆鞋,估计是他搞不清是女士的便买了,她觉得好笑悄悄告诉阿曼达,阿曼达故作严肃地说:“以后我买鞋子衣服都要让你先审查。”
他们看了一会儿舞蹈继续往里走,张月明看到标有朝鲜字样的区域,拖着阿曼达走过去,那里几个朝鲜男生都站得笔挺,西装革履倒也气派,他们桌子上摆的是些宣传书籍和小册子,还有一个桌子专门负责盖章。文化节上卖一种类似于护照的小本本,10元一本,人们买了可以到不同国家的桌子前去盖章,象征着去过了这个国家。张月明拉着阿曼达买了一本,两人转着去盖章。
张月明爱热闹,拉着阿曼达往人多的地方凑,越南的棚子前围了一群人,他俩过去围观。一群越南女生在跳斗笠舞,她们身着合身的绣花长袍,个个显得身姿曼妙。她们的音乐跟刚果金的同学放的音乐截然不同,轻缓悠扬是最大的特点,轻歌曼舞这个词用在她们身上是最合适的。斗笠在她们手中仿佛有了生命,转来转去转成一朵花一片海洋,转得人眼花缭乱,转得人心神荡漾。就在她们要结束时,一个阿拉伯人面相的小伙子从围观人群中冲出,夺走领舞女孩的斗笠,那个领舞女孩虽矫健灵敏奈何身材娇小,追不上他,气得直跺脚。阿拉伯小伙子夺了斗笠也没跑,拿着斗笠模仿她们跳起舞来,引来大家一片哄笑。张月明看了这情形,不知怎的心底涌起一股感动。
他们接着游逛,到了肯尼亚的桌子前,张月明兴奋地走上去拿起桌上摆着的长颈鹿模型,桌子后面的黑人男生用汉语说:“这是木头做的。”张月明问了价钱,对方说40块,她摇摇头说:“太贵了。我有个肯尼亚男朋友,你能不能给我打个折?”她调皮地眨着眼睛问对方,那个男生笑了,伸出三根手指说:“30,最低价了。”张月明高兴地挑了一个,举起来木头做的长颈鹿得意地冲阿曼达摇了摇。
他们边走边找人盖章,不知不觉护照本子上盖满了。“有四十多个国家呢,”张月明看着本子上的印章道,“真没想到你们学校的留学生来自这么多地方。”然而还有一些国家的摊位他们没盖章,像在卖伏特加的俄罗斯,卖炒年糕的韩国,有着穿着和服美女的日本,还有马来西亚、新加坡、泰国等亚洲国家,林林总总加起来五十个国家是有了。
张月明低头看印章,阿曼达拉了拉她的手说:“看,王名扬。”张月明抬头望去,果然王名扬在不远处跟美国摊位上的人有说有笑,美国的摊位搞得毫不热闹,人不多,只有两三个美国人坐在那里,还有些中国同学在帮忙。大概王名扬也是来帮忙的,他看上去跟他们很熟。张月明躲到阿曼达身后道:“我不想见到他,我们到别处去吧。”
两人又逛了一会儿,张月明在尼泊尔、阿尔及利亚逗留了一阵子,她觉得他们的音乐、服饰很有意思。每个摊位都是由这个国家的学生自己收拾、组织的,虽然粗糙,但还是能大体看出一个国家在服饰、音乐、食物、语言文字上的特点,甚至他们办事方式的特点。像法国学生他们不仅会给护照小本子上盖章签字,还会在旁边画一个心,缅甸的同学很细心地既盖了红色的国旗的印章,又盖了蓝色的国徽印章,还有摩洛哥他们的印泥没了,由一个同学用手给大家的小本子上画国旗。这一切太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