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很大,一边堆着成堆的废品,几个工人正在分拣,旁边摆着一台地磅,地磅旁边码放着几十袋子已经压扁的易拉罐。
“嘿,孟老弟,稀客呀!”刚从屋子里出来的孙守旺一眼便认出了孟涛,连忙热情迎上来打招呼。
“今个到城里办点事,回来路过您这儿就进来看看孙老哥。”孟涛笑着说道。
“好好好,能记着你孙哥就行,老弟,中午不许走,咱哥俩好好喝一口。”孙守旺是生意人,商人逐利,孟涛能给他带来收入,当然得好生款待。
“行,中午我就在这蹭孙哥一顿。”孟涛也不矫情,爽快答应。
“什么叫蹭?”孙守旺不乐意了,两眼瞪的老大:“到这就是到了自己家,不许跟孙哥见外!”
院子旁边有一棵高大的槐树,槐花开得正旺,整个院子里弥漫着槐花的香味,树荫下,摆着一张褪了红漆的方桌,一旁立着几把椅子,方桌上摆着一个竹制茶台,上面放着一个紫砂茶壶和几个白瓷茶碗,水刚浇开,咕嘟嘟冒着蒸气。
“孙哥,挺会享受生活呀!”孟涛拉把椅子坐下,笑着说道。
“嗨,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附......对,附庸风雅。”说着,孙守旺笨拙的泡茶沏茶,等茶好后,给孟涛面前的杯子里添上:“老弟,这是前阵子别人送的铁观音,尝尝怎么样?”
“我哪里会品茶,”孟涛摆笑道:“实话跟您说孙哥,我喝什么茶都一个味儿。”
“嘿,”孙守旺一拍巴掌,像是遇到了知音:“老弟,其实咱哥俩一样,这玩意我也喝不出什么味来,你不知道啊,我还是喜欢用大茶缸子喝茶那种爽劲,这一杯一杯的能把人渴死,但是没招啊,我认识的朋友还有我要巴结的那帮鳖孙,他们全都这么喝,咱也得往形势上靠是不是?废品圈它也是个圈,不然没法在圈里混啊......”
孙守旺爱聊,这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孟涛不吱气,喝着茶笑着静静听。
“兄弟你可不知道,刚开始我说我喜欢用大缸子喝,带劲。你猜他们怎么说,‘老孙那,虽然咱们是收废品的,但是咱们得喝出在步行街上卖精品的那种气势来,千万不能自暴自弃。’兄弟你评评理,用大缸子喝茶就是自暴自弃。这帮龟孙哪来的歪理。我给他们较不起劲,干脆就破罐子破摔随大流。”
两人边喝边聊,第二壶茶刚喝完第一泡的时候,马路正对面一出破旧的院子里突然传来了哭喊声和怒骂声。
孙守旺家的院子是开放式的,没有围墙,再加上马路不宽,孟涛看的很是清亮,对面院子里,一个瘦高中年男子手里攥着一个A4纸大小的红本往外走,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死死拉着他胳膊哭喊着不让他走,两人身后,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头拄着一根拐蹒跚着跟出。
老太太白发凌乱,拉着中年男子大声哭求:“儿子呀,这个房子是我和你爸的棺材本,我们养老全靠它了,你不能把它给抵押了呀,妈求你了啊,呜呜……”
“滚蛋!”中年男子猛地一甩胳膊把老太太甩倒在地上,指着她大声骂道:“老不死的,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只是去抵押又不是卖,你鬼嚎什么?我告诉你们,如果我翻不了身,你们死了别说墓地,就连火葬厂的钱都没有,你们就等着曝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