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珠穿着一身粉色旗袍,发髻高挽,打扮得珠光宝气,从市场里买了两条鱼,还有一些火腿鲜菜之类,踩着高跟鞋,神气活现地走到大街上,一辆黄包车跑过来,拉车的瘦小伙殷勤地替她把菜和鱼都挂在车沿的提兜上,拔腿顺着大街跑去。
今天黄翻译要来,孙玉珠心里高兴,要烧几个好菜。
黄包车一路飞奔,拐弯抹角,很快到了家。拉车的小伙儿殷勤备至,替孙玉珠提着东西,一直送进门去,孙玉珠说:“行了,你回去吧。”
“嘻嘻,小姐,我给您送到屋里去。”瘦小伙已经跨进了孙玉珠漂亮的镶花门楼里。
孙玉珠忽然疑惑起来,她仔细打量,不由心里忽闪一下,“你等等,你……”这个瘦小伙怎么有些面熟?她回忆了一下,猛然想了起来,这人瘦小枯干,细眉细眼,不正是那回闯进屋来,威胁黄翻译的那个“段司令”么?
想到这里,孙玉珠登时吓得花容失色,差点跌个跟头。
这个瘦车夫正是段阿混。
他见孙玉珠认出了自己,立刻收起笑容,瞪了她一眼,“进屋去,要不我捅死你。”
斜对面,是日本宪兵队,门口还有日军哨兵,可孙玉珠没那个胆子喊叫求援,面前这个瘦土匪急了眼,说“捅死你”可不是逗着玩的。
她乖乖地走进门来,勉强鼓起勇气笑了笑,“段……司令,您今天来,有何……贵干?”
“没事,你去烧菜吧,一会黄翻译过来,我们哥儿俩聊聊,总也没见面了,怪想他的。放心吧,没什么事儿。”阿混轻描淡写地说。
孙玉珠心里叫苦,可也没有办法。到了快中午的时候,黄翻译来了。
阿混四平八稳地坐在屋里的椅子上,手里玩着一把匕首。当黄翻译兴冲冲地迈步走进屋的时候,阿混一挑门帘,冲着一身笔挺西服的黄翻译呲牙一乐,“黄兄,久违了。”
黄翻译吓了一跳,手里拿着的一包新买的绸缎布料,“哗啦”一下掉在地上,他下意识地伸手去腰里摸枪,手伸到半路又停住了,呆立在门边,过了两秒钟才干涩涩地说了声:“这个……段……司令,你好。”
“屋里请坐。”阿混象个主人一样把手一伸。
黄翻译别别扭扭地走进屋里,和阿混对坐在椅子上,阿混把手里精光锃亮的匕首放在面前的桌子上,笑嘻嘻说:“黄兄,最近总也没来看你了,实在是太忙了,请别见怪。”
“不客气。”
厨房里,响起一阵烧鱼做菜的声响,一股香味飘进来,阿混吸了吸鼻子,赞叹道:“真香,孙小姐的厨艺真是百里挑一,黄兄,你不光有艳福,而且有口福呀。”
“嗯……过奖了,过奖了。”
“黄兄,”阿混收起嘻笑,盯着黄翻译的眼睛,问道:“我这回来,有点小事,想跟你问问。藤野鬼子平时住在哪里?每天都有什么例行活动?他出去的时候,平常走哪条路线?出城的时候多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