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祭事件的后继是沉船,沉船事件最后演变为了哄抢事件,不少人叹息,都怪自己知道消息太慢,否则说不定也能去捞一把,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事情报到宫中,因裴寂之死而满腔怒火,又因为嫌犯是林若而不得不强行忍耐的李渊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方向,直接派出府卫四处捉拿这些“乱民”。
于是胆大的将东西藏起来,胆小的快快主动上交,还有聪明些的,交上一半藏上一半……然而因为船最终还是没有沉掉,所以里面丢的物件是有数的,这就让他们手里的东西变成了烫手的山芋,交了舍不得,留着花不掉不说,还可能被官府抓了。
不过幸好很快又有消息传来:居然有人暗中重金收购这些东西,而且还不只一拨人。
这些“抢购者”之间充满了敌意,于是每日清晨起来,不知道哪个街道的角落里就会忽然冒出一具不明身份的尸体,而一些藏着东西准备价比三家的“货主”,有时候也会忽然变成一具尸体。
再后来,东西卖出去被人怀疑打开看过的,会变成尸体;东西不在了却被怀疑还藏着的,会变成尸体;不小心撞到不该看到的场面的,会变成尸体……
虽然死掉的,除了凭空冒出来的不明身份的人之外,大多是祸害乡邻的地痞流氓,但还是不得不说:长安,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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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的中午,天气终于放晴,看着外面久违的阳光,林若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笑道:“听人说才子都是喜欢雨的,听雨看雨赏雨,别有意趣,我却完全喜欢不起来,可见我不是真的才子。”
“那是他们说错了,”林川认真道:“您当然是才子,所以您是什么样的,才子就应该是什么样的。”
林若大笑,道:“林川你马屁拍的再响,也没有工资可涨。唔,趁着太阳大,快让人把家伙什都拿出去好好晒晒……再这么潮下去,才子也要长蘑菇的。”
所以他真的不是什么才子,看见雨想的不是什么诗情画意,而是湿乎乎的仿佛永远干不了的衣服和被褥。
不过这种事哪里需要他来操心,林川还没去叫人,仆妇们就已经过来收拾了。
林若让人搬了躺椅放在太阳底下,将自己也晒晒,他现在变得很喜欢太阳,哪怕是夏天的也一样。
林若眯着眼睛,有感而发道:“刑部已经有好几日没派人来听我‘讲梦’了啊!”
有李渊的话在,刑部的人想要问话就得自己到林府来,失去了主场优势,刑讯威胁等手段也不能用,他们能问出什么名堂来?不过不知道是因为别的地方更没有进展,还是刑部的大人们不想让林若太舒服,隔三差五就会派个人来烦他。
林川道:“长安城现在乱成一锅粥,陛下定的时限也快到了,刑部正焦头烂额呢,哪还有闲心来这里折腾?”
林若讶然道:“现在还乱着?”
林川道:“明面上是安静了,毕竟普通百姓手里的东西大多都被收拢了,剩下的就是狗咬狗:都想握着别人的把柄不放,把自己的东西找回来毁掉……不过所有人都默契的瞒着上头。少爷,我们要不要再做点什么,捅到陛下那里去?”
林若摇头失笑,道:“林川,那是皇帝呢,大唐的开国皇帝。”
李渊便是再容易被身边的人左右,便是再喜欢感情用事,他也是皇帝,大唐的开国皇帝,他在政1治上的智慧不比任何人差——他的两个儿子,一个是成年太子,年富力强、能力出众,一个是无敌将领,打下了大唐大半个江山,有这样强势的两个儿子,他却能毫无掣肘的牢牢把握着大权,这岂是蠢人能做到的事?
京城乱成这样,他身为一国之君,身为大唐实际的统1治1者,他会一无所知?
林川道:“可陛下的反应,不像是知道的。”
“他在等人去掀盖子呢,”林若道:“等的越久,他就越生气,心中的猜忌就会越大。”
船上流传出去的东西或者会涉及到不少朝臣,但绝对不会是所有人,可是直到现在都没有人向他禀报,这说明什么?
也许这只说明没有人愿意做这个出头鸟,没人敢捅这个马蜂窝以至于得罪所有人罢了——被波及的自不必说,就算是没被波及的人也会不高兴:别人都不吭气的时候你去说了,你什么意思,是说我们都没有你忠心?且这又不是什么涉及到国家存亡的大事,不过是一些官员的隐私罢了,犯得着出这个头吗?而且这事儿还关乎太子和秦王之争,搞不好就得罪了未来的主子,还是安静看着好了。
但作为帝王,却不会这么想。
他想的是,为什么所有人都齐心协力的瞒着他?这些人想干什么?这到底是谁的意思?
“回头你悄悄去一趟□□,”林若道:“告诉他,这盖子最好他亲自来掀。让他六月二十六日的晚上,独自一人带着东西进宫,什么话都别说,一定要求陛下不要看,等大朝的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烧掉。”
如今的长安城,除了皇帝李渊之外,势力最大的就是太子和秦王,所以他们手里找到的东西应该是最多的。
林若有些期待,秦王手里的东西交了烧了的话,那太子的呢,他的东西敢交吗?敢不交吗?要知道裴寂1党几乎就是太1子1党,交的话等若自断双臂,且让身边的人寒心,不交的话,李渊那里如何应付的过去?
所以,谁更忠心?谁更顾全大局?谁更忍辱负重?
林川应了是,林若又道:“和秦王说,这是为了感谢前日他送的玉佩,让他不必放在心上。”
“是。”林川应了一声,迟疑一下道:“少爷,您既然已经帮秦王了,何必再分的这么清楚,以后若秦王登临大宝,岂不是……”
“谁说我在帮他?夺嫡这种事,没甚意思,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林若有些意兴阑珊的打了个哈欠,问道:“怎么没看见伯父?”
林川道:“魏大人一早约了老爷去会宾楼喝酒,大约是为了替太子说和吧?”
说完自己都是一愣,替太子说和?这话说的好像……有点狂妄?
林若没什么感觉,道:“我听人说‘云端’有一位可儿姑娘,色艺双绝,曾在去年的群芳会上独占鳌头……你派人去问问,明天我想听可儿姑娘弹琴唱歌,问问她可有暇一晤。”
林川迟疑道:“少爷,我听说这位可儿姑娘是有主的,是尹德妃之弟尹鸿飞的心头好,从不许人染指……”
“我知道啊,”林若漫不经心道:“问问罢了,若应了最好,不应的话便罢了。”
林川笑道:“少爷您放心,您要听琴,哪里会有人肯不应呢?”
林川答应的毫不犹豫,他不过是怕林若不知其中内情,所以才提醒一声罢了,绝没有质疑他家小少爷决定的意思,旁人不知道林若的本事,他却最清楚不过:只是几处小小的安排,硬是将杀郑国公这样惊天动地的事做的轻描淡写,不见丝毫烟火气;只出动一个人,凿坏一条船,无声无息就将整个长安城搅得天翻地覆,而他却清清静静的站在远处看热闹……
林川看着林若,眼中流露出尊崇和狂热:原还担心他家小少爷太过纯良,以后会被人欺负,现在看来,不过是他家少爷以前懒得在这上面用心罢了。
那些将他家小少爷硬生生从琴棋书画的清净世界中拖出来的人,这会儿大约连肠子都悔青了吧?
“啊,对了,”林若又想起一事,道:“我先前听谁说,朱雀街新开了一座名为天然居的酒楼,里面做的那个什么锅子,又鲜又辣,让人回味无穷,是人间难得的美味,而且那里还号称有这世上前所未有的烈酒……说的我都馋了,可惜他们一天只招待十桌客人,要提前许久才能订到位置,你让人去订一桌,订到哪日就哪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