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怪爹啊,青衣……咱们家是真的过不下去了啊,不然……爹何至于此啊……”林明业内心苦涩,只能紧紧地抓着卖身契,舍不得交出去。这卖身契,自然就是林青衣的卖身契。
“拿过来吧,”中年人斜眼看着林明业,“攥坏了可就不美了。”他身旁的仆从也很使眼色地揪住林明业攥在手里的卖身契:“林家主,拿过来吧。”
林明业愣了一下,最终还是无力地松开了手。仆从也学着一声冷笑,把卖身契拿过来了。看着仆从缩回去的手,他又想把卖身契抓回来,却听得中年人一声“林家主!”,半伸出去的手又落了回去。
那仆从转过身,换上毕恭毕敬的面孔,把卖身契呈给了中年人。中年人拿过来看了一眼,又抬起头来,对着林青衣说道:“林小姐,过来吧!”
“爹?”林青衣从刚才进来,就一直在看着他们这些人为一张纸争得不亦乐乎,到现在还没看明白,自然也不知道她的父亲为了家庭已经把自己卖给那个坐在主座上的中年人了。此时她听到那个中年人喊自己过去,有些不知所措,所以求助般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青衣……”林明业听到女儿的声音,心中又是一阵抽搐,可是想到家族的现状,他也只能一咬牙,狠下心来,对林青衣说,“青衣,你过去罢。”
“哦。”林青衣是现在场中唯一一个还看不明白的人,她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便朝中年人走过去了。到现在,她的心里想的还都是鹿瑾瑜刚才大胆追求她的情形,却不知道,她这几步迈出,已经踏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哈哈哈,好!很好!非常好!”中年人一把拉过走过来的林青衣,细细打量着,吓了林青衣一大跳。他拿起手中的卖身契,直接拍到林青衣面前,“林小姐,我最后再喊你一句林小姐,从现在开始,你就不是林明业的女儿了,而是我洪崖的人。”
林青衣只是看了一眼那张卖身契,就已经失去思考能力了。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听不到洪崖说的话,看不到他变得下流的面容。她的意识中,鹿瑾瑜跳脱而又有些害羞的身影,弟弟稚声稚气说话的样子,父亲伟岸的身形……这些都从她的脑海里飞速流逝,剩下的,就只有那一张冷冰冰的卖身契。她最后的想法是,瑾瑜,我们……果然注定不能在一起……
他空洞的眼睛看向父亲,眼中却只有模糊的身影,瞳孔里映不出她父亲慌乱躲闪的表情。她笑了,笑的没有一丝感情。这一刻,她从一个活泼的少女,变成了庙会上在舞台上被提着表演的木偶,失去了生气。
林明业躲闪中也看到了女儿的变化,他最后一叹,脸上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哈哈哈,给林家主还账。”洪崖大袖一挥,旁边的仆从立马掏出早已准备好了的银票,交给了大厅中那个等着林明业还钱的人。那人拿了银票,一直冷峻的面孔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他对洪崖一抱拳,便扭头离开了,看也不看林明业一眼。
洪崖又拉着林青衣仔仔细细看了一番,越看越满意。最后,他取出一块手帕,往林青衣口鼻上一捂,林青衣便晕倒在了他的怀里。洪崖站起身,直接扛起昏迷的林青衣,对林明业说了一句“告辞了,林家主”便带着他的仆从从林家离开了。
林明业浑浊的双眼泛起血丝,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一个时辰后,林家之中唯一的丫鬟发现了晕倒在大厅里的林明业。他的脸上,挂着两行血泪……
傍晚,一辆马车驶出了苣县县城,赶车的不是别人,正是洪崖的那个仆从。车厢里,洪崖瘫坐着;他的旁边,已经醒过来,却双眼无神的林青衣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