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谦既已决心拉田虎一着,便连发布军令,叫大军汇聚于济州。
此战他欲发兵五万,内中有三万正军,两万守备军。如此便也足够了。
这正军向着济州移驻,多路地方守备军也向着济州汇聚,立刻便引起了黄河北岸孟州的注意。
彼时,孟州知州姓黄,双名潜德,闻询火速将信息传递到留守北京大名府的族兄处。
黄潜善得到消息后简直被惊的亡魂大冒,他为大名知府,怎不知道大名府被梁山贼打破过多少次?再联想到河北的处境,那田虎贼兵已经近乎穷途末路也,此时候那陆贼聚兵济州,那若不是剑指大名,以便行那“围魏救赵”之计,好解救田虎,就见亡灵了。
可此事难就难在陆谦之略为红果果之阳谋也。纵使叫人看破,却也有入其毂也。
当下,黄潜善便连连发出急报北上,此刻河北仅有的两路能打能战之军,可尽在田虎处。西军亦也北上,大名府兵力空虚,算上乌合之众,也收拢不到一万人。同时也聚集城内官吏,商讨此等祸事。
史大郎吊着条胳膊走进府衙,他先前在与田虎军的厮杀中被箭弩射伤,转回大名府将养。虽然官职不高,但出身西军,又素有勇名,此刻在黄潜善眼中那便是真将军。就如徐徽言与两浙路士绅一般。
平日里瞧不上眼,以为是粗俗丘八的贼配军。现下要征战厮杀,却就真心想起了人来。
众文武在堂上见礼坐定,黄潜善先道:“梁山贼集总兵于济州,距离我大名府近在咫尺。本官已经急报北地,想必诸位相公听闻了也当急派兵回援。然此遭梁山贼军势情况,我等皆是生疏矣,只听闻人言,大不美也。本官更心忧虚报了军情,以至于牵连到北地剿匪大局,致使田虎贼僚趁机逃脱,叫朝廷大军功亏一篑。”
漕运使张益谦接道:“黄太守所言甚是。我等皆未探得济州虚实,连其兵马多寡都不甚清楚,只言道兵危矣,此未免太不美也。不若先多派探子,上难岸打听情形。稍后诸位相公有公文到来,也自好言语。”
文官一系三言两语就将事情撤到了武官头上,但此事谈何容易?谁不知道梁山军发方了身凭,边界州府勘查的甚是严格,派出寻常军士过南岸,岂不是送死?
可要是派去精干,且不说他们手中有多少人,问题是他们也舍不得啊。
那大名府团练使闭口不言,留守都监也仿佛有大发现一样,认真的看着地板。
史大郎不耐烦道:“梁山贼军在此传说很有军威,地界看护的森严,派出大批探子向南必然不成,我等既然要去探看他一番兵力虚实,小人愿意亲自到济州去走一遭。”
史进的主动请缨叫黄潜善大喜,说道:“恁地是好,却须派人手保护才是。”
史进看了眼上首坐着的留守都监与团练使,冷声说道:“适才言语皆乃小人真心话,人多了,恐怕彼此还会照顾不周。小人有一兄弟,姓朱名武,为人精细,本领亦是了得,相烦同行便好。”
“再有一兄弟,姓陈名达,亦有些勇力,可单独行走相随在后,也好传递消息。小人只做私商行事,料想无碍。”却是那白花蛇杨春与史进一同被箭弩射中,虽没毙命,却也是躺在床榻,不得动弹。
黄潜善等人大喜,都对史进说道:“此番有劳将军也。”计议已毕,那史大郎就扮着一个私商模样,叫朱武扮着一个账房随从,陈达扮作行脚的江湖人,行到孟州,那黄善德已经叫人沟通好河上的私船,备好了瓷器茧绸等河北有名的货样,过的河去。
这口岸自然是独龙岗,现如今已然是另一幅模样了。可是规矩打梁山军接手那一刻起却不曾有过改变。那行船老大,把手向着一立着旗杆的房屋一指,对史进朱武说道:“那里便是关署。等到靠岸,俺带着你去办手续。”
黄潜德那边银钱使的充裕,就是怕史进不懂对面的规矩,因小失大。而船老大拿钱办事,也是个有信人。手把手的带着史进走完了整个过程,整个过程就是叫史进朱武得了一张临时身凭,而后便是缴纳一笔税款。
只是史大郎与神机军师走后,那关署大厅中一名警卫皱起了眉毛。“张大,怎么看?”
“两个练家子,为首之人武艺还颇不俗。身上也都带着股血腥味,但又有江湖气……”这警卫乃是原先济州官府的禁军,战场上投降了梁山军,早起只在预备军中当值,后来梁山军扫荡齐鲁,他就选择了从军队退役转进地方,现在在关署里做事儿。
离得老远,他就能闻到史进身上渗出的血气,有股子沙场味道。但史进朱武身上同时流露出的江湖气,叫他不敢轻易下结论。但这俩人显然不是寻常之辈。“立刻上报。大王要兴兵北上,那河北官府必然会派来细作的,包不准他们就是。”
史进朱武可不知道身后的这番对话,二人在港口外雇了辆马车,装载着货物,就向阳谷县城赶去。这独龙岗距离阳谷县城还有短距离,走了大半天,到阳谷县城约尚有十来里路时候,天色已近黄昏。车马赶到一处乡市,见街市路旁当头就有客栈,史进朱武便大步走进去。
这店堂一带栏干隔住内外,摆了几副座头。史进拣一副靠外的座头与朱武对面坐了。那小二当即便走过来,抽下搭在肩头的抹布,擦抹桌面,问道:“二位客官,是打尖,还是歇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