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闫是随着楚玄痕之后进京的,京城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他都清楚,云洛情就要和亲西楚,从此以后就与他不再有任何联系,一想到此,他就如刀割般疼痛。
他努力了多年,谋划了多年,等待了多年,为的就是与她相认,将她带回身边。可是两次相见都没有机会相认,直到现在云洛情的记忆中还是没有他,他对于云洛情来说,仍旧只是一个陌生人,或者说,只单纯是南漠王。
这样不是很不公平吗?他念着她十几年,她却从不知他的存在。现在竟然还要欢欢喜喜的嫁给别人做太子妃!
他站在客栈中,屋中的灯一夜未熄,原是他在窗前立了一夜。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送嫁的队伍绵延到了京城五条主街,百姓口中谈论的,无不是云王府小姐与西楚聿太子是如何恩爱,如何般配,如何是一段佳话……
看着长长的送嫁队伍,百里闫只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了,他抬头看见茶室之上,楚君临也在上面看着送嫁队伍发呆。
云王府嫡女以公主的礼仪和亲西楚,这是多大的殊荣!因为和亲,东爵与西楚又将有多少年的平静,百姓又有多少人心存感激之心?
百里闫看着看着,心里就沦陷了。
云落情在他的内心最深处,从小到大,他把她当作是不懈追求的美好愿望,他带着他此生最美好的愿望,期盼着某一天会实现,可是到了现在这一刻才发现,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洛洛是他最美好的心愿,最纯心的寄托,他总以为,因为有洛洛,他的生命才是最充实的。
此刻,整个京城都沉浸在无限的欢乐喜庆之中,云王府嫡女出嫁,西楚太子迎娶,十里长街,百里红锦,更盖过了帝后之盛。
百里闫挤在人群中,目送着嫁娶队伍而去,如此热闹的场面,衬得他,形单影只。
老皇帝圣旨已出,送嫁队伍只有到了西楚,云洛情进了西楚太子府才算是和亲成功,无论如何送嫁队伍才启程,这就不是结局!
他隐在人群中,渐渐被人群湮没。
而远在西山的楚玄痕,受伤之后德亲王便吩咐军医让楚玄痕多休息,因此在他每日喝的汤药中都加入了少量的嗜睡药物,已经七日过去,楚玄痕每日都昏昏睡睡的,直到他完全清醒过来之时,得到的消息是,云王府的送嫁队伍两天前就已经出发!
他这次,是彻底失去小丫头了吗?
他瘫坐在军帐之中,成日饮酒麻痹心痛,德亲王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他强制在药中加入嗜睡药物让他误了送嫁之期,他醒来却没有找他吵闹,一个劲的喝酒,怕是伤心绝望到了尽头!
一个人一旦绝望到底,还有什么可以唤醒他的意志?
德亲王此刻竟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对是错!
或许,该给他一个去送别最爱的机会;或许,也该给他挽留一次的机会,即便机会渺茫,也是一个机会。
……
已到夏日,夜中有凉风袭进扶云水榭,床榻上的人被凉风一击,猛咳起来,方毁闻声匆忙赶到扶云水榭,响起匆匆的敲门声:“王爷你怎么样?王爷……王爷……”
一连叫了多声,只传来不间歇的咳嗽,到后面,连咳嗽声也虚弱极了,方毁着急,硬闯进了屋子。
“砰!”一声,方毁破门而入,看见倒在床榻前面的容离。
“王爷——”立刻过去扶起容离,容离眼睛微闭,似乎已经虚弱得动不了身,方毁将他扶到床榻上躺下,拉被子的手突然被容离紧紧抓住,他口中念着:“萱忆……”
方毁怔了怔,没动。
许久,容离的手才慢慢放松,他的身体一会儿冰凉刺骨,一会儿如火炙烤,寒热交替,使他睡得不安稳。
“王爷您一定要撑住,纳兰丞相明日就回来了,云小姐也会一起来,你一定要坚持住,云小姐一定能把你治好的。”
容离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方毁待容离安静的睡过去才轻轻出了扶云水榭,刚踏出脚步,摄政王府的一个黑衣隐卫便出现在了扶云水榭门口,本是来禀告摄政王的,可如今容离的这般情况,只能是禀告给方毁了。
“什么事?”方毁大步走过去。
“纳兰丞相的队伍刚入南岳境内就遭到追杀,他身边的护卫死伤过半,请王爷尽快派人营救。”
“什么?龙啸沧竟然这么快!”方毁一惊。
“应该是早就派了杀手等着的,纳兰丞相一到就动手。”
方毁忙道:“那位小姐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隐卫想了想,道:“纳兰丞相的队伍里,没有女子啊。”
没有女子?可纳兰丞相的传书中明明说云小姐已经答应随他一起来南岳,难道是临时起了什么变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