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出去,别在这儿打扰遥遥睡觉!”
梦言毫不客气地把男人朝门口的方向推出去,蹙眉瞪他,“一会儿把她吵醒了,看你怎么办!”
遥遥是最爱的睡觉的,起初梦言还以为是这孩子身体有问题,后来经过红玉和太医一次次地检查之后,她才放心,原来只是个小懒鬼!
父女俩人对视一眼,君墨影把怀里的孩子放了下来,君风暖识趣地跑了出去,临走之前还暧昧地看了梦言一眼,“母后别生父皇的气,父皇还是最爱母后的!”
梦言无语。
这般闲适轻松的日子整整过了五年,有时候,梦言也会恍惚以为自己的人生就该是这般,没有烦恼,夫君疼她、儿女爱她,合家美满,整日里除了欢声笑语便再也没有其他。
可是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
那个远在南海的男人,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再回来,他苦心筹谋的一切,不可能就此放弃。
这一日,春光正好,消息传来的时候,梦言正在给暖暖换衣服,动作娴熟无比。
“皇上去哪儿了?”她笑眼明媚,好奇地随口问了一句。
冬阳也是笑着,如果说曾经还对皇上有什么不放心的,那么这五年时间过去,皇上对娘娘的心真可谓从未变过,后宫里也再没出现过别的什么女人,所有的不安统统烟消云散,皇上确确实实就是只要娘娘一个人的。这份感情始终如一!
“回娘娘,今日云将军回京,皇上应该是亲自去城门口迎接了。”
“母后,母后……”
直到一双小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梦言才微微回过神来,“恩,什么?”
“母后真笨。”君风暖嫌弃地道,“都给暖暖穿过这么多回衣服了,还学不会。”
在小孩子看来,梦言停顿了这么久就是因为一下子没想起来怎么给她穿衣服而已。
梦言虽然在笑,可她的笑容却很牵强,很明显只是嘴角有抹弧度在那里僵着而已,“是啊,母后老了,脑子确实是有些笨了。”
冬阳蹙眉看了她一眼,连忙接过她手中的衣服,“娘娘,让奴婢来吧。”在暖暖面前蹲下,冬阳笑着哄道:“小祖宗,奴婢给您穿好不好呀?”
主子这哪儿是忘了怎么穿衣服啊,分明就是想起什么事儿走神了。
“好啊,谢谢东阳姑姑!”君风暖客气地回道。
梦言慢慢站起来,心里头总有些心神不宁的凌乱。大概是好日子过久了,她竟天真的以为一辈子都会如此,所以现在听闻云洛回来的消息,才会这么不安。
就在她魂不守舍之际,双腿突然一下子被抱住,很小的冲击力,不用看也知道是来自一个孩子。
梦言低头,就看到暖暖吃力地伸长脖子又抬着下巴,“母后,你不要难过,你还很年轻。”她小巧的眉毛微微蹙了蹙,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也不笨。父皇喜欢你,所以你不笨。”
“……”为什么她父皇喜欢自己,所以自己就不笨了?
梦言佩服她这神逻辑,那些个烦恼稍稍散去了些,在她脸上用力地啵了一口,“谢谢暖暖,母后不难过了。”
那厢,君忆寒的衣服已经由奶娘穿好,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地走到两人面前,“母后,儿臣跟皇姐要去学堂了。”
“乖,都快去吧。”梦言把儿子也搂过来,看得出来他明显蹙着眉毛不大乐意,可她还是强硬地在她脸上印下了一个印子。
两个孩子都走了以后,梦言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了下来。
只希望这么多年过去,她久居深宫,他们能把她忘了才好……
城门外,云洛身后跟着大队将士一同入京,飒爽英姿,整个人较之五年前更多了几分历练与沉稳,显得愈发深邃不可捉摸。
进京之后,先去了金銮殿听封。待封赏结束,夜晚的接风宴还未开始,他也不能一身军装就去参加宴席,所以先回了一趟将军府。
换了一系纯白的镶金边的长袍,刚准备出去,下人便在门外禀报:“将军,小姐求见。”
“不见。”
干脆利落的回答,决绝的不留一丝情面。
此时,云千素已经站在院中,虽然隔得并不算近,可是门口的下人能听到的话她也能听到,脚下步子倏地一顿。
挽着罗裙走上台阶,朝着那下人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下人为难地看着她,“小姐,这……”
“怎么,我现在是使唤不动你了吗?”云千素蹙眉不悦地看着他。
就在此时,门却“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了。云洛长身玉立在房间里,只差一道门槛的距离,彼此之间却像是隔了千里万里。
“大哥……”在外人面前,云千素还是这般唤他。
可是云洛却看也没看她一眼,目不斜视地从她面前走过,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矜贵疏离的气息,遥不可及。
站在原地的下人有些尴尬,早知道他刚才就乖乖走了,也不会留在这里看小姐的笑话。
云千素面上难堪,咬了咬唇,却是根本无暇顾及他,直接跟着他走了过去,下台阶的时候,竟一时没走稳磕了一下。
“大哥!”云千素不敢去拉他,便这样一直跟着他走到将军府门口,却都没见他有停下来的意思,只好屈身挡在他身前。
“你是不打算理我了?”
云洛这才淡淡地瞟她一眼,面色沉冷似淬寒冰,眸光如刀,菲薄的唇瓣轻启,“看来你还没有搞清楚,我是为何纵容你这么多年。现在我的耐心已经耗尽了,趁着我没有对你怎样之前,最好不要在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那件事情,我……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哥啊!”云千素失态地变了脸色,颤抖着双手揪住了他的袖袍,“何况……何况最后,不是也没有造成任何不良结果吗?皇上他并没有……”
“言则,你还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男人一手拨开她,饶是她抓的骨节都发白了,也没能够抓住这最后的碰触。
“莫少渊的命,在你眼里,就什么也不是?所以我们这边没有任何损失?”
“不是这样……”云千素语塞,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声线不稳地颤声道,“是他自己,如果不是他非要去找梦言,事情也不会变成那样。他挟持了梦言,所有人都看到了,当时皇上也在现场,所以……”
“所以你下令射杀?”
“不是我下的令!”
“如果不是你,副将会有那个胆子?”云洛冷冷地睨着她,“流风不知道你干了些什么,不代表我也不知道。莫少渊无缘无故为何去找小七,你心里清楚。只怕是有人居心叵测把我的命令当做耳旁风吧?”
他说过,不准对小七下手。
莫少渊的心理,他更是清楚。别说是挟持小七,若是可以,那人甚至愿意不跟小七扯上任何关系,因为他只要小七过得好而已。
就是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去找小七?
除非小七有危险。
云千素怔怔地望着他,“大哥,莫少渊的死只是一个意外。若是被皇上知道我们是一伙儿的,这么多年的努力……”
话未说完,面前的白影已经转身离开。
决然,冷冽。
云千素脚下一软,猝不及防地,一滴眼泪从脸颊上滑了下来。
云洛进宫之时,时间尚早,所以他没有直接去正和殿赴宴,而是在御花园里走走停停地消磨了一些时间。
其实内心并没有期望能够碰上她,几年前那一次,不过是个意外。
如今她的记忆已经恢复,除非是她自己想见他,否则,绝不可能再给他一次偶遇的机会。
不经意间,竟走到了繁花深处。
云洛的脸色微微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