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白心里一软,点头答应。
素锦姑姑告辞,云娘端着午饭进门:“阿竹,我家里有点儿事,吃完了搁哪儿,我一会儿过来洗。”
云娘在膳食上面,一向伺候的很周到。
阿竹瞧着午饭的两菜一汤,微微有些不满。
吃饱了之后,云娘还没回来,阿竹想了想,到底是把碗筷给洗了。
只是晚饭之间,就没有之前那样好的声气了。
云娘自知理亏,却丝毫没有改变的打算。晚上匆匆忙忙做了饭,又出去了。
甚至直到夜里都没回来洗碗。
阿竹又把碗洗了。
翌日一早,云娘做完早饭说回家去的时候,阿竹听了唐白的命令,悄悄跟上。
发觉云娘去了一家面馆给人家摘菜。
中午又去了那间面馆给人洗碗。
“他男人腿摔伤了,云娘大概在挣钱给孩子交学费呢。”阿竹告诉唐白。
晚上云娘再来送饭时,唐白拿了一两银子给她:“先去学堂把学费交上。”
“不,不。”云娘摆手:“不用。”
“你都打两份工了,我瞧见了。”阿竹不由分说,将银子塞进云娘手中。
云娘却坚持不要,她眼泪汪汪:“表小姐,我知道你心疼奴婢,可真不是为了银子。”
这些年,云娘吃苦耐劳,他男人也很能干,两个人还是有些积蓄的,日子过得风风火火。
“上次他听了您的话,让阿战去读书,不过是因为家里有几个闲钱。如今他伤了,日后怕是要落下残疾,因此便不肯。只想着让阿战赶紧去干活挣钱。”云娘哭道:“孩子想读书,我不忍心,只好我帮他干活,让他去读书。”
此事还不能让她男人知道,不然指着娘两个不住的骂骂骂。
这不是银子能解决的问题了。
想到顾少钧,唐白有些睡不着。
她见阿竹在榻上睡得正实,没有吵醒她。
最近这段时间,阿竹一面跟绣娘打听梅花络子的线索,一面又要混迹在客栈餐馆里,听一些朝廷动向,委实很累。
唐白轻手轻脚出了门,从前门悄悄溜出去,一路往侯府方向过去。
侯府不像许家小宅,夜里大门都有人值守,小门是关了的。
唐白轻车熟路绕到一处有树的院墙外,摸索着进去,入了顾少钧门前。
他异常警觉,唐白不等他出声问,就在门外叩门:“是我。”
顾少钧早已经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待发觉是熟悉的声音,打开房门将唐白一拉而入,落入他的臂弯,紧紧抱住。
随后,灼热的吻如雨点般,落在她的脸颊,额头,最后定格在唇上。
唐白几乎要被他的热情融化掉。
顾少钧有些气息不稳,他拉着唐白坐在椅子上,就那么抱着不放,让唐白以一种极其尴尬的姿势,坐在他的大腿上。
两个人心若明镜,没有半分龌龊思想。
唐白没有挣扎,虽然于理不合。
也没有说话。
说什么呢?她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但是从未出手干涉过。
而他的所作所为,她没办法去顾及。
况且,中间隐隐有一片雷区,她和他,都不敢触碰。
大皇子。
大皇子明着刺杀他,暗着对付了她爹。
可那人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除了徒劳无功的挣扎,他们都没有有效的办法。
只能夹缝中求生存,一点点的,像被困住的小蚂蚁,求得一丝光亮。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在这里根本是笑话。
离开侯府,她不过是个落难千金,不会引人注目。
顾少钧也明白这一点,从不强求。
他都不知道他哪一天死,何苦连累她。
难道还真的让她做寡妇吗?
可有他在一天,他就不会允许唐白涉险。
提起来又是不开心和不愉快。
“我要走啦。”静静依偎了很久,唐白终于开口:“你好好养病,记得起来记不起来,没什么要紧。”
“嗯。你也保重,凡事不要强出头。”顾少钧简单点头,拉开门,送她出去。
这次不用翻墙,他叫了苏一,开了院子的角门。
唐白安安静静的出去,不用回头也知道,顾少钧在后面跟着她。
她走了一段,看看他长长的影子,忽而转身跑向他,用力一抱:“过几天我再来。”
她指的是侯夫人的大寿。
“好。”顾少钧看着她跑远了,静静的站着。
“世子爷可以留下唐姑娘的。”苏一看不懂他们的弯弯绕绕,与阿竹的错过,是他心里永远的痛:“顾忌太多,容易失去。”
“她不会愿意的。”顾少钧自然明白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的道理。
可是对于唐白和他来说,莫名其妙被刺杀的憋屈和恐惧,爹娘突然人逼死的愤懑和仇恨,相依为命的大哥无辜身死的哀恸和悲伤……
哪一桩,哪一件,都足以让人如鲠在喉,夜不能寐。
家不成家,如何欢乐?
苏一听了这话才懂,幽幽说道:“唐小姐身上的骨气和勇敢,属下前所未见。”
公子有眼光的。
换做旁人,倘若不是就此在舅舅家寄人篱下忍气吞声,就是死命抓住公子这样的男人不放手,用尽手段和力气,保证自己下半生有靠。
而唐小姐,身上有一股劲儿,叫孤勇!
敢于放弃溺水时的木头,这得多大的勇气!
世间男子尚为罕见,何况女子!
苏一暗自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