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路上,阿竹将经过说与唐白。
那日阿竹脱手,挂在山壁上,苏一也抓住树枝,他功夫高,便搂住阿竹,自己靠近石头那面,被风和雨打得直往下滑,后背衣裳全都破了,伤痕累累。
两个人也不知道滑了多少地,中间苏一侥幸抓住一块突出的石头,这才遏止了滚落山崖的趋势。
风大雨大,两个人被打得晕头转向,只紧紧抱作一团。
谁知道山上突然滚落下一块大石头,眼见着要砸在阿竹身上。苏一立时松了手,却还是被那石头砸在腿上,他哀嚎一声,带着阿竹滚了几下,不小心滚下山崖。
好在两个人滑落的已经靠近山脚,地势较低,又有树枝承接,倒是摔得不重。
雨停了之后,阿竹找了树枝扎了筏子,拖着苏一出了山坳,找到有人烟的地方,请了个老大夫给他接了骨头。
怕跟唐白错过,阿竹和苏一没时间休息,找了户农家,买了一辆拉粮食用的独轮车,阿竹推着苏一,日夜兼程往德州赶。
“小姐,奴婢在城门口,已经等了您两天了。”白天就去门口候着,顺便给苏一抓药。晚上城门关了,她就回来照顾苏一。
看着满屋子的乞丐,唐白眼眶湿润了,阿竹虽然是侍女,可她什么时候也没有受过这样的苦,住过这样破臭的地方。
苏一的腿好了些,拄着不知道哪里捡的棍子当拐杖,从荷包里掏出剩下的银子:“我们怕小姐和公子手头拮据,因此不敢乱花。除了给我请大夫和买车,其余的全在这里了。”
唐白看了一眼,心酸感动不已。
九十多两银子,居然还剩八十多两。
可想而知,这一路上,两个人吃的是什么廉价的东西,苏一抓的又是什么顶便宜的药材。
“去给苏一请个好大夫看看,别落下残疾。”唐白指着身上的衣裳:“其实小顾有私房钱的,你们不必这样节省。”
苏一和阿竹面面相觑。
小顾心虚,想到那块被当了的督密令,心里五味陈杂。
德州许家,书礼传世,稍微一问便是。
捋着胡子的老大爷诧异:“许家?你们是来奔丧的?哎,许老先生可惜喽……不过也荣耀的很哪,六皇子还专程来送了一趟……”
唐白惊恐不安,快步寻着大爷指的路过去,见儿时记忆中的宅院,仍旧巍峨矗立,底蕴如昔。只是触目所及,满是缟素。
就连门口的石狮子,都遮上了白幔帐。
她噗通一声跪下。
阿竹也忙跟着跪下。
门口几位穿着素服的小厮护院,瞧着唐白衣裳整齐,人也长得美貌,跪在外头,忙命人去请了管家来。
管家不敢怠慢,先扶了唐白起来,才问身份缘由。
唐白泪眼婆娑:“我找舅舅。”
管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嫁出去的姑奶奶,家中的小姐正是这么大,忙请到院子里去。
许家大爷许达生,头上裹着白布抹额,正与夫人李氏说话。
管家还来不及上前禀告,唐白已经语带哽咽,饱含深情喊了一声:“舅舅……”
居然有这样好的感情?小顾心道:一路唐白可没少骂她这个大舅啊。
他瞥见唐白冲阿竹狡黠一笑,心下了然。
“你是……”许达生过来端详她许久,到底有几分记忆中的模样。
“阿白,怎么是你?”家里长辈都这么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