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匆匆赶来,疲惫自是不可避免的。休整三日,恢复了体力,大军便以着更加饱满的姿态向钟厝一线迈进。直至抵近两里左右,方才重新整理阵型。
“施帅,依你对海寇的了解,海寇此番布置,左右两垒哪一处战力更强些?”
眺望着远处官道左右的两片营垒群,金砺转过头,看向施福,便有此一问。此刻金砺也是问对了人了,施福乃是郑成功军中叛将,论及了解内情,自是当仁不让。当金砺的目光与其稍一接触,施福心中早有准备,只是斟酌了一下措辞,便做出了回答。
“回大帅的话,据末将所知,海寇左翼主帅甘辉乃是郑逆心腹重将,有万夫不当之勇;亲丁镇乃是郑逆初起时凭南澳陈豹所部老卒编练,征战多年,亦是其中少有精锐;援剿左镇的底子是黄廷带去的闽军,曾随李成栋席卷广东;前锋镇万礼,其人是义勇出身,经陈逆介绍至郑逆麾下为将,所部俱是乡党,颇为敢战;至于护卫左镇,其总镇萧拱宸乃是郑鸿逵麾下第一大将,所部亦是不差……”
透过明军番号,施福将各部底细娓娓道来,听得金砺和刘之源二人频频称道。虽说施福在明军的时候也并非统兵之将,但是当年跟着郑芝龙、后来在郑成功的卵翼之下,内情知道的还是从来不少的。
这就是叛将最大的危害,他们远比清军更了解明军的实际状况。明军左翼如斯,右翼那边则是右提督黄山督援剿右镇、左冲镇、右冲镇以及礼武镇固守。这两者皆是六千大军,而在这两翼之后,明军尚有后劲之兵,只是有营垒隔绝,后面就看不清楚了,但是从规模上看,似乎作为右翼后盾的兵马更多上一些似的。
明军布防如此,但是根据清军的了解,如戎旗镇之流的一些精锐并没有摆在第一线,显然是作为援应和后劲之用。
既然如此,金砺仅仅是稍作思量,便立刻派出了施福的福建右路镇标和马进宝的部队面向明军左翼,摆出拦截的架势,而他则亲率杭州驻防八旗,并福建提标直取明军右翼。
提标在小盈岭一战中损失惨重,福建绿营极力恢复,现在战力也远逊于当初;右路镇标,则更是一支纯粹的重建部队,无非是就是训练时间更长罢了,但是军中见过血的士卒比提标还要少;而马进宝的部队,虽说是征战数月,显得有些疲惫,可是在***西明军期间,其表现甚至还要在江西提标之上,更别说比起屡战屡败的福建绿营,金砺也更加信得过浙江的绿营兵了。
这是一个田忌赛马式的布置,金砺看过各部的情况,也了解过各部近期的战绩。凭一支强兵配一支弱旅来拦截,而他则带着汉八旗军和提标展开突击。如此,方可确保施福能够坚持更长的时间,为他的杭州驻防八旗争取时间。
“或许,真应该再等一两个月,再要一些江南和浙江的精锐绿营过来参战,也许更好。”
这样的心思一闪即逝,金砺没有犹豫,下达了命令,大军便重新开始调整。待到调整完毕,帅旗前压,这支光是战兵就有一万五千之众的大军便浩浩荡荡的压向了明军的营垒。
有道是任一过万,无边无沿,清军卷起的烟尘即便是在这无风的天气之下也同样是有着极强的压迫感,而且这种压迫随着距离的迫近也越加的沉重起来。
此时此刻,清军步步逼近,右提督黄山也已经注意到了随着清军跟进的火炮。其数量,实在是他与福建清军交锋多年所从未见过的。但更重要的在于,透过望远镜,极目远眺,那些以牛录为单位,穿着红、黄、蓝、白颜色以对应各旗的军服清军,其气势上也远远不是那些灰蓝色的禽兽所能够比拟的。
这一战势必要比早前的历次更加艰难,黄山眺望片刻,旋即传令道:“鞑子行止尽在国姓指掌之中,守住营垒,为左翼争取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