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弟稍等!”王仙芝微微一笑,走到帐外,对那守卫兵士道,“你们几个,严密守护营帐四周,一旦有他人靠近,立即赶走!”
说完,他回到桌边,指着地图上的汝州城,低声道:“大哥想活捉那汝州刺史王镣,然后让他哥哥王铎劝谏朝廷对咱们招安!”
他的想法当真是别出心裁,话一出口,方承天便愣住了!
别个造反,都是朝廷主动招安,可王大哥竟要设计让朝廷招安。
虽说方承天起初要求上战场,主要是为了给师父报仇,可他同时也盼着义军能推翻腐朽的李唐天下,建立一个不再有压迫的王朝,还老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如今王仙芝却说要投降?!如今这朝廷,天子专事游戏,朝政尽托宦官,搞得吏治腐败,赋役繁重,民不聊生,天下看似仍属李唐,实则已被各藩镇割据,降了这样的朝廷,意义何在?
方承天思忖片刻,仍是不解,皱眉问道:“王大哥,你为何会生出这样的想法?难道你忘了当初起义时的誓言了吗?当初师父带着我下山投奔王大哥,不只因你为故人之后,师父还觉得你心系百姓,志向高远,希望能帮助你推翻腐朽李唐天下……”
王仙芝摆了摆手,打断方承天的话,叹了口气,摇头道:“方老弟,大哥又何尝不想呢?大哥当初自称‘天补平均大将军’,绝不只是说说而已,只不过现下……哎,你刚才也说了,义军之不义犹胜贼匪,试问大哥带着这般的军队,如今能得民心?得天下?”
方承天不由想到黄刚在阳翟的所作所为,忽然面色一变,道:“对了,王大哥,我发现一件非常严重的事儿!”
王仙芝眉头一紧,问道:“什么事?”
方承天面色渐渐变成沉重起来,那些惨死在巨碓下的百姓身影,历历在目,只听他缓缓将阳翟城百姓如何失踪,他又如何发现那座残忍的杀人营寨,营寨如何人去楼空……除了南依霜之事,一一说与王仙芝知道。
“砰”的一声,王仙芝猛拍桌面,霍然起身,一身怒气冲天而起!他的腮帮子,因牙咬得太紧,不停地抖动;他的呼吸,因心中愤愤,粗重如鼾;他的目光,更是如刀般凌厉!
“岂有此理,黄巢那斯怎地如此残忍,他究竟想干什么?难道……”王仙芝眉头一紧,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片刻不到,他忽然“呕”的一声,吐了一地。
一股浓浓的酸臭味顿时弥漫在营帐之内。
“王大哥,你怎么了?”方承天眉头一紧,把住王仙芝的脉搏,仔细探查片刻,发现王仙芝脾气有些虚弱,估计只是劳累过度所致,并无大碍,不由松了口气,同时对于他这一吐,越发疑惑。
王仙芝喝了口茶水,抹了下嘴,又打了个呕,冲着帐外大喊道:“来人啊!”
待得守卫进来,他继续道:“把杨一凡叫来!”
说完,他尴尬地笑了笑,对方承天道:“实在是抱歉,大哥刚才忽然想到自己可能吃了……嗝!”
他打了个干呕,顿了一顿:“方老弟,你可听过朱粲建‘舂磨砦’,以人肉为军粮……嗝~~~”
“没关系!”方承天苦笑着摇了摇头,顿觉心头也有些难受,不禁也打了个嗝,皱眉道,“王大哥,你也认为他们将百姓投入巨碓,将百姓磨成肉糜,是拿来当军粮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