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赵语心中却是另有所虑,之前他和肥义虽对赵成有所怀疑,只是不愿当场和他撕破脸皮,所以才匆匆把许承龙押了出去。
“不过智氏后人只求追回先人首级,早已无心无力再与赵氏相抗衡,故而才出此下策……”许承龙终究还是心太软,他可不想再看到之前山谷之中那样的屠杀情形了。
许承龙见赵语神色凝重,若有所思,又想到了墨舞的问题,忙道:“眼下侯爷应当重点提防齐魏结盟,共同伐赵!”
赵语的眼神终于动了一动,许承龙心中早已想到,齐魏互相称王之后,首当其冲就是要拿赵国开刀,忙道:“魏国以称王之计,拉齐国下水,如今他们可算是同舟共济了,齐魏联军伐赵,势在必行!”
“看来修筑长城,以防齐魏之事刻不容缓。”赵语心里这样一想,看了一眼许承龙,道:“寡人不杀你,正是要留着你回去修长城以防外患呐。”
赵语嘴上这么一说,心里却想到,肥义所言不虚,这许承龙看来倒是一个可用之才。
“齐魏伐赵,强秦难道就不会乘机占点便宜么?”许承龙可不想修长城,万一死在那里,连个为他哭丧的人可都没有!
赵语冷冷地说道:“秦国眼下更想攻取的可是魏国河西之地。”
“我若是魏王,拱手相让好了,秦国要什么,我送什么。”许承龙见赵语似不为之所动,转而又道:“秦国夺走多少,我就从赵国拿多少回来。”
噌的一声!赵语双目怒视,拔剑出鞘,许承龙心头一惊,却见捆在身上的绳索寸断于地,心中这才缓了一口气,就听赵语说道:“魏齐两国称王,已经恼了楚国,寡人只要与楚国结盟不就可以了?”
许承龙笑道:“结盟不难,但楚王不等赵国和魏齐两败俱伤,岂肯发兵?”
许承龙见赵语无言以对,又道:“秦之义渠,如中山之于赵,如今一是继续怂恿秦国伐魏,以牵制魏国,一是关注义渠动向,以防秦国。”
许承龙趁热打铁道:“侯爷当使人说秦,以礼赠与义渠,使秦无后顾之忧,进而全力攻魏,。待秦兵一出,再使人说服义渠作乱。避免秦得魏地之后,再图袭赵。”
“如何说服?”赵语问毕,墨舞也道:“河西之地乃秦魏相争之根本,使秦伐魏乃利之所至,不难,不知许先生如何说服义渠国攻秦?”
“中山国有齐国撑腰,方能久立不败。义渠则不然,独立无援而立强秦之侧,此义渠之强也。如秦国东进受阻,秦国必袭扰义渠,唯恐其坐大。是故凡秦对义渠以礼相待,则多为受大战牵累,否则秦不去袭扰义渠就算是恩赐了!若有人为义渠晓明其中道理,义渠必不受其礼而乘虚攻秦!”
“秦国若是不伐魏而攻赵呢?那岂不是自取其祸?亦或义渠臣服于秦呢?”虽然大家均知赵语所说的可能性几乎是没有,此问几近刁难了。
许承龙故作玄虚地答道:“当今天下形势,仅限于一个字。”
“何字?”
“‘王’字!卫鞅说服魏惠侯称王,使强魏进攻的矛头由秦转为齐楚,结果马陵之战,魏国国力大损,弱势之下,魏国又以一‘王’字说齐,结果便是徐州相王,分化危机。如今处境最为危险的就是赵国,侯爷何不也以一‘王’字化解这段危机?”
“你的意思是?”
“如今赵之大敌在魏,侯爷若使人说秦称王,使其将攻击重点集中在魏国,又可结交于秦,可谓一举三得也!”许承龙看了一眼赵语,接着说道:“以强秦牵制魏国此其一;秦称王则天下必共图之,使赵无强秦之患,此其二;其三者,诸强争王,何不乘机平定中山,以图后世?””
“先生大才,寡人定当委以重用,但求先生为我赵氏效力!”谈论至此,赵语终于心服口服。
“终于!终于……哈哈哈!”许承龙心中一阵窃喜:“臣还有个不情之请。”
赵语忙道:“先生但说无妨!”他早听墨舞和肥义谈及他和季羌之事,还以为许承龙是想让他成全他和季羌呢。女人又哪里能比得上江山?赵语对此从来都是毫不吝惜的。反而借此可以笼络人才,何乐而不为呢!
“家姐与我同行至此,中途被歹人冲散,似乎是被赵人救去邯郸了,还请主上庇佑。”许承龙可没那么大的胆子敢当面要他的女人。
“哦?”赵语一听倒是颇为意外,答应道:“此事无须担心,若真有此事,我自当派人妥为照顾!”
墨舞听了半天,不觉神色凝重,继而问道:“唔,放眼天下,谁能代周而取天下?”
“墨舞姑娘以为呢?”许承龙现在心情大好,倒也乐得问她一问。
墨舞随口答道:“南方楚国称王久矣,大有一统天下之根基!”她从楚国来,楚国民政国情的弊端她是最清楚不过了,如此一答,反倒是另一种提问罢了。
许承龙略一思索,之前他已向智隐询问了如今天下的大概形势,再加上他看史书著作多有反思,综合起来,自是侃侃而谈:“并天下者,由内而外无非两则:其一,裁抑贵族,其二,富国强兵。”
许承龙解释道:“强王权而弱贵族,令行禁止,莫不率从。以国富为本,出强兵,则天下可得。然而楚国贵族势力根深蒂固,非朝夕可改,我断言楚不能王天下。”
墨舞深以为然,又道:“东方有霸主齐国,可谓国富兵强,能得天下否?”
“嗯。”许承龙接过话题说道:“齐国也不能得天下,其原因众多,譬如齐国新称王即败于楚国,众人皆知是其不用田盼之故。此为表象,实则齐人久安逸,一言概之,安于国富,而亡与国富者,齐国也。”
虽然此一说实为泛泛而谈,墨舞也不纠缠,接着问道:“那魏国呢?”
“四战之地,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一统天下的时机稍纵即逝,当年秦弱魏强之际,它已错失良机,如今强秦已立,魏国还在中原之地胡碰乱撞,私以为在消磨中渐渐灭亡才是它最终的归宿。”
赵语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依先生之见呢?”
许承龙一怔,看着墨舞冲他微微一点头,心中顿悟,看来这一问一答都是墨舞在给自己向赵肃侯展示才华所创作的机会啊!
许承龙心中对墨舞感激万分,当然不会枉费她的好意,当即答道:“争天下者,唯赵与秦耳!”